指尖的熱意還在。
那不是血流過傷口的溫熱,也不是封印陣散發的餘溫,而是一種從地底深處傳來的、與心跳同頻的搏動。路明按在陣沿的手掌未動,指節因長時間維持同一姿勢已有些僵硬,但他沒有收回。
他閉上了眼。
呼吸放慢,一息比一息更深。左肩的傷仍在滲血,布條吸飽了之後開始發硬,每一次呼吸牽動肌肉,都像有細針在肋骨間來回穿刺。可這痛感反而成了錨點,讓他不至於被那股自掌心逆流而上的地氣衝散神誌。
地脈活躍了。
協約成立的瞬間,封印陣與地底殘餘能量回路接通,原本紊亂的脈動變得有節律,如同沉睡的巨獸緩緩蘇醒。而此刻,這股力量正順著他的掌心滲入經脈,緩慢卻堅定地向上攀爬。
他沒有抗拒。
早在破解三環互噬時,他就察覺到體內有一股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它不屬功法,不屬血脈,更像是某種沉眠已久的共鳴機製,在關鍵時刻悄然運轉,助他穩住神識。那時他無暇深究。現在,他要借這股勢,把那層隔在修為之上的膜,徹底捅破。
第一道地氣衝入丹田時,經脈像是被燒紅的鐵絲劃過。他咬住後槽牙,不動。痛是真實的,但比真實更確切的是路徑——他以“五環模型”的邏輯為引,將混亂的能量拆解、歸序,像指揮一支潰散的軍隊重新列陣。哪裡該疏導,哪裡該封鎖,全憑理性推演,不靠本能反應。
這是他在戰後總結中反複強調的東西:標準化協同。現在,他把這套邏輯用在了自己身上。
體內能量漸漸歸順,沿著預設路線循環往複。每一次周天運轉,都讓那層瓶頸鬆動一分。他依舊閉眼,麵容平靜,但額角已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順著太陽穴滑落,在下巴處凝聚成滴,無聲砸在石台上。
散修長老原本正朝他走來,手扶骨杖,似有話要說。可當他看清路明的狀態,腳步便停住了。那不是普通的調息,也不是簡單的恢複。封印陣的光芒映在路明臉上,明明是靜止的,卻讓人覺得他整個人正在下沉——沉入某種更深的秩序之中。
長老遲疑片刻,最終轉身退開,低聲對身旁弟子道:“彆出聲。”
藥穀隊長抬頭看了眼,見路明手掌仍按在陣上,便沒打擾,隻揮了揮手,示意隊員繞開中心區域。玄甲軍代表盤坐在不遠處,察覺到能量波動變化,睜眼掃了一眼,又閉上了。他知道,有些突破,隻能一個人走完。
路明的神識沉得更深了。
他不再去控製能量的流向,而是讓自己成為通道本身。地氣從掌心湧入,經手三陰、足三陽,最終彙入丹田,再由尾閭上行,過夾脊,直衝玉枕。每一步都精準得如同刻錄符文,不容半點偏差。
就在地氣即將貫通任督的刹那,一段畫麵突然浮現——不是回憶,也不是幻覺。
他看見一片荒原,地底深處有光脈如網,其中一條主脈正劇烈震顫,頻率與他此刻的心跳完全一致。那不是錯覺,而是某種真實的感應。他甚至能“聽”到那裡的地氣在呼嘯,像是被什麼東西撕裂又強行縫合。
他猛地收緊心神。
不能追,不能查,不能動念。
他強行將神識拉回體內,切斷對外界的感知。那股外溢的感應力如潮水般退去,隻留下一絲微弱的震蕩在識海邊緣回蕩。
他贏了第一關。
真正的突破,從來不是力量的暴漲,而是對力量的掌控從“用”變為“感”。以前他調動真元,靠的是意念驅使;現在,他能聽見經脈中每一縷氣流的走向,能感知丹田內每一絲能量的漲落。就像之前破解符文時,他不再依賴刻寫,而是以神識投射邏輯——如今,他的身體本身,就是一座可隨時重構的陣法。
最後一道關卡鬆動。
丹田內氣旋驟然加速,壓縮,凝實。一聲悶響在體內炸開,不是來自外界,而是源自骨髓深處。他的脊椎輕輕一震,仿佛有東西被拔除,又有東西被填滿。
成了。
他緩緩睜眼。
眸光不起波瀾,卻深得像能吸住光線。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掌紋依舊,但皮膚下隱約有微光流轉,轉瞬即逝。他輕輕握拳,沒有爆發,沒有氣勢外放,一切內斂如常。可當他指尖輕點地麵,一道幾乎不可見的波紋順著石台蔓延,準確落入封印陣的節點,引發一陣極輕微的共鳴。
陣法亮了一瞬。
他知道,自己已經能與地脈主動呼應。
左肩的傷還在,血仍未止,身體依舊疲憊。但這些都不再是阻礙。他坐在原地,沒有起身,也沒有說話。目光越過岩台邊緣,望向遠處山脊的輪廓。
那裡,什麼都沒有變。
風停了,雲散了,天光澄澈。藥穀弟子在整理藥囊,玄甲軍士兵在檢查陣旗,散修長老靠在石柱邊閉目養神。年輕隊員翻開新玉簡,筆尖懸在空中,等下一個記錄時刻。
路明抬起右手,緩緩握住了插在地上的刀鞘。
金屬與掌心相觸的瞬間,他察覺到一絲異樣——不是來自刀鞘,而是來自地底。方才那股異常跳動的地脈波動,並未消失。它潛伏著,節奏變了,變得更慢,更深,像是某種東西在緩緩翻身。
他沒動。
隻是將刀鞘輕輕拔起一寸,又緩緩推回原位。
刀尖入石,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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