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從地窖口灌進來,帶著焦木與塵土的氣息。路明坐在石壁旁,殘劍橫在膝上,劍刃微斜,映出半寸冷光。他沒有動,隻是將指尖輕輕拂過劍脊,確認那縷附著其上的靈息尚未散儘。
藥庫那盞燈還亮著。
他已看清楚窗紙上的影子——那人翻書的動作太穩,指節分明,落點精準,不像是尋常醫修。真正的值守者慣用右手點穴施針,左手卻常因舊傷微顫,而那影子雙手如一,毫無滯澀。這是個冒充者,而且訓練有素。
他緩緩起身,將殘劍收回鞘中,腳步無聲地穿過塌陷的營帳區。親信弟子已在路口等候,低聲道:“藥庫今晚換過三批藥材,登記簿上有兩處墨跡未乾,像是臨時補寫。”
路明點頭,從懷中取出一枚銅符,遞過去:“去東穀哨崗,以送傷藥為由,把這符貼在庫房外側木柱上。動作要慢,讓守衛看清你身份腰牌。”
弟子接過銅符,轉身離去。路明站在原地,目光掃過營地中央的指揮帳。那裡燈火未熄,三名守將應在等候。他不再耽擱,徑直走向帳內。
帳簾掀開,暖光撲麵。沙盤擺在中央,九處封印點以玉珠標記,封神台位置懸著一枚赤金符。三名守將分坐兩側,見他進來,齊齊起身。
“南線藥庫有問題。”路明開口,聲音不高,卻壓住了帳中所有雜音,“敵方已滲透醫療係統,今晚值守者非登記之人。他們借藥庫為據點,維持傳訊鏈。”
東穀統領皺眉:“可有實證?若貿然封鎖,恐驚動潛伏之人。”
“井口傳訊者親口所言,‘南線藥庫也換了人’。”路明從袖中抽出一張薄紙,鋪在沙盤邊緣,“這是影痕粉捕捉到的氣流軌跡,與地脈震動頻率吻合。對方正利用藥庫熱源激活隱秘信道,每一波傳訊都指向北原深處。”
北原統領伸手觸了觸紙上痕跡,臉色微變:“這頻率……是‘脈動九回’的起始信號。”
“不錯。”路明指向沙盤,“他們計劃在封神台開啟時,同步引爆九大封印。不是破壞,是顛覆——讓神位未定,天下先亂。”
南線統領沉聲道:“若真如此,必須立刻清查所有值守人員。”
“不能強查。”路明搖頭,“一旦暴露我們已察覺,他們可能提前引爆地脈。我們需要穩住表象,暗中布控。”
他取出三枚刻有符文的鐵牌,分彆遞給三人:“這是‘心印契’引信,不需查驗身份,隻需讓值守者在子時靠近牌麵,靈息自然共鳴。若有偏差,牌麵會泛青光,標記為待察對象。”
東穀統領接過鐵牌,仍存疑慮:“可部分崗位無法輪換,傷員用藥不能斷。”
“所以我設雙人共值。”路明指向沙盤四角,“每處關鍵崗哨配兩名修士,一人執行,一人監督。口令每日子時更新,由指揮帳統一發放。任何未同步者,立即隔離。”
他頓了頓,繼續道:“同時,在營地四角布‘靜言陣’。此陣不顯靈光,不擾氣場,但能阻斷私密傳訊。若有人試圖用密符聯絡外界,陣法會輕微震顫,由專人記錄。”
北原統領點頭:“這法子穩妥。可若他們已有內應掌握口令呢?”
“那就讓他們用。”路明聲音微沉,“我們不換口令,隻改內容。今晚的口令仍是‘庚戌安平’,但我會在其中摻入一道截教暗韻。隻有真正登記在冊者才能自然共鳴,冒充者強行念誦,會引動心脈微震,瞞不過監督者。”
帳中一時寂靜。
南線統領終於開口:“若按此策,需抽調精銳執行監察與反製。”
“我已經安排。”路明從懷中取出一塊黑布,展開後是七道細如發絲的銀線,“這是‘斷脈索’,可植入地脈裂縫,一旦察覺異常引信布置,自動切斷靈流。我會組建‘斷脈小隊’,專司此任。”
他將銀線放在沙盤旁:“明麵加強各封印點巡防,吸引注意;暗中由小隊潛行布線,逐段清理敵方布置。虛實並舉,讓他們分不清我們究竟查到了多少。”
東穀統領深吸一口氣:“如此,全營進入二級戒備?”
“不。”路明盯著沙盤中央那枚赤金符,“一級戒備,但對外宣稱隻是例行演練。所有調動以‘傷員轉運’‘藥材補給’為名。讓敵人以為我們仍在盲目巡查,毫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