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道入口的符紋在指尖褪去最後一絲微光,路明已不在原地。
他出現在北境渠首營地外三裡處的荒坡上,風從山口斜吹,卷起碎石與枯草。他低頭整了整粗布衣領,將袖中玉簡壓得更緊些。法陣仍在運轉,隔絕了中樞對他的蹤跡追蹤,也屏蔽了所有外來的感應波動。此刻的他,隻是個遊方陣師,帶著工具袋和一張磨損嚴重的通行木牌,混進了清晨出工的人流。
導靈塔工地外圍,匠人們正搬運石料。路明沒有靠近主崗,而是繞到東側渠口的加固段。那裡堆著剛卸下的晶砂袋,封口用的是統一火漆印,但袋子邊緣已有破損,漏出的粉末呈灰黃色,而非標準陣盤所需的純白。他蹲下身,抓了一把細看,指腹搓動間能感覺到顆粒粗糲,摻雜著大量無法導靈的雜質。
幾名勞工瞥了他一眼,沒人說話。他也不問,隻將一點殘砂收入袖囊,隨後走向基址坑底。夯土層表麵平整,可當他以指節輕叩時,回聲發空。再往下兩尺,用隨身小鏟挖開表層,露出內裡的填充物——本該是密實靈壤的地方,填的竟是碎岩混合黃泥,承重結構明顯不足。
他記下了位置編號,悄然退至監理棚外。一名監工正靠椅上打盹,案上攤著施工日誌。路明假裝係鞋帶,目光掃過紙頁,發現昨日記錄寫著“夯擊達標,無異常”。可就在那行字下方,墨跡略深,像是補寫上去的。
天色漸暗,他並未離開。等到夜深人靜,工地熄火,他取出袖中玉簡,調動殘留共鳴反向追溯地脈擾動。三日前夜間的數據緩緩浮現:西側陣眼區域的地層震蕩頻率極低,隻有標準工序的三分之一。這意味著,那一夜的夯擊不過是走形式,深度與力度皆未到位。
他閉目片刻,隨即展開神識,調出了聯絡使昨夜送來的加急訊報。加密簡訊解開後內容清晰:“承包方為壓縮工期,削減西側工序,東段材料挪用自備用配額,監工已收好處,未上報變更。”
證據確鑿,卻無人主動揭發。製度要求備案,但他們隻報結果,不錄過程;允許自主,卻不設交叉驗證。漏洞就在這裡。
第二日清晨,他啟程南下,直奔東陸藥穀邊緣村落。
山路難行,村口設有簡易禁製,由幾塊刻符石樁圍成,對外來靈氣波動敏感。他避開了主道,沿山脊背陽麵潛行,借夜霧掩護接近山穀深處。一處隱蔽窪地裡,三座煉爐正冒著青煙,爐口溢出的氣息帶著濃烈藥香,卻又夾雜一絲焦苦。他取玉瓶收集空中飄散的殘氣,帶回遠處林中比對官檔氣味譜——確認為高階丹引非法提純後的副產物。
村民不多言語,偶有相遇也隻是低頭快步走過。他在村後老祠堂邊發現一堆廢棄地契,紙張殘破,但仍有幾份完整。逐一查看,土地均轉賣給了名為“雲冶坊”的新興工造坊,而這些坊市背後的資金流向,最終指向南部某傳統匠盟的隱秘賬線。交易鏈條閉環,層層轉包,既規避審查,又壟斷原料來源。
他繼續追查其他備案項目中的異常點。西部墾荒團私自擴大灌溉範圍,雖未越界,卻截斷了下遊水源;中部冶煉坊延遲申報材料變更,導致配額錯配,迫使鄰區停工待料。每一起事件單獨看都不違規,可當它們被並列擺在隨身沙盤投影上時,共性浮現:所有問題都發生在擁有“自主執行權”的環節,且均缺乏外部監督介入機製。
信息延遲、監督真空、利益捆綁——三者疊加,讓原本公平的協作框架成了少數人攫取紅利的通道。
夜半,他在一處僻靜崖台停下。身後是起伏山影,前方是沉睡的荒野。他取出主控玉符,將今日所錄全部加密歸檔。數據靜靜沉入符心,泛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
他坐在石上,雙目微閉,呼吸平穩。風從背後吹來,拂動衣角,也帶來遠處某座新開礦口的塵土味。他沒有起身,也沒有再調出任何記錄。
手指輕輕搭在玉符表麵,等待最後一條線索回歸。
就在這一刻,一道微弱信號自東南方向傳來——那是他早先埋設在南部匠盟外圍的探查符,平時靜默,唯有檢測到大宗資源轉移時才會激活。
信號持續閃爍,頻率穩定。
他睜眼,看向東南。
玉符上的光點仍在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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