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站在回廊儘頭,指尖餘溫尚存,最後一縷灰燼從掌心飄散,隨風卷入庭院深處。那枚記錄對話的玉簡已化為無形,連同外使離去的身影一同消失在邊界霧氣之中。他沒有回頭,隻是緩緩收手,袖袍垂落時帶起一道微不可察的靈流,悄然掃過殿門兩側的陣紋——確認監聽結界徹底關閉。
片刻後,他轉身步入偏殿。
案上三份參訪許可文書靜靜躺著,墨跡早已乾透,下方壓著那份草擬協議。他看也沒看那些紙頁,徑直取出一塊空白玉牒,指尖輕點,靈識滲入其中,六個字浮現而出:“合作可行性推演”。
他閉目片刻,腦中重演方才交鋒的每一句話。那句“不怕我們帶走機密?”並非挑釁,而是試探底線的信號。對方並未完全退卻,反而因他的坦蕩生出遲疑。這遲疑背後,是忌憚,也是不甘。而正是這種矛盾心理,給了他破局的機會。
睜開眼時,目光已轉冷。
他調出五大督導方曆年往來檔案,快速篩選。南溟商會、玄工閣、落霞宗——三股勢力從未參與此次謠言風波,且過去十年中均有技術交流記錄。他們不屬敵對陣營,也不曾盲目附和白水府之流。更重要的是,這幾方近期資源調度頻繁,對外采購清單中多次出現高階淨化材料與陣核輔件。
目標鎖定。
他提筆在玉牒上勾勒輪廓:以礦脈淨化術作為初步共享籌碼,換取南溟商會的煉器稀材渠道;將鎮守大陣的部分聯動模型開放解析權限,與玄工閣共建新一代防護體係。不是施舍,不是求援,而是交換。雙方都能從中獲利,才能讓合作成為必然選擇,而非權宜之計。
玉牒微光流轉,數據開始自動生成模擬推演結果。
若南溟商會引入淨化流程,三年內可提升礦區穩定產出率四成七,節省人力成本六成;而洪荒可通過其商路網絡,每月額外獲取至少二十斤星紋銅母,足夠支撐兩座新鍛爐運轉。若與玄工閣聯合優化陣法能耗,雙方邊境防禦體係的整體續航能力將延長近三分之一,戰時響應速度提升兩個節點。
這些數字不會說謊。
他刪去原協議中的“合作意向書”標題,改為“共同發展備忘錄”。刪除單方麵技術支持條款,加入雙向監督機製與階段性成果評估節點。每一條都標明觸發條件與退出規則,不留模糊空間。合作不是信任的起點,而是建立信任的工具。
寫到此處,他停頓了一下。
門外傳來腳步聲,五名督導使依次進入,列席兩側。他未起身,也未多言,隻揮手將三組圖譜投映於空中。
第一幅,是近十年外界挑釁頻率曲線,與洪荒資源缺口變化高度重合。每當內部儲備下降,外部壓力便隨之上升。第二幅,是封閉發展模式下的技術瓶頸預警線——按當前節奏,二十年後,核心陣法迭代將陷入停滯。第三幅,則是三大中立勢力近三年對外合作的成功率統計,平均值達八成二,遠高於敵對勢力間的談判破裂率。
“敵人不會因為我們關門就消失。”他說,“但朋友,可以因為我們開門而多起來。”
殿內沉默良久。
西側執事低聲開口:“若放外人進來,如何保證他們不會借機探查虛實?”
“我們已經放過了。”路明答,“剛才那兩人,看了數據,聽了講解,走了全程。他們沒帶走任何不該看的東西,因為他們看到的,都是我們願意讓他們知道的。”
北側守將皺眉:“可一旦開啟先例,後續請求紛至遝來,如何應對?”
“那就定下規則。”他指向玉牒,“誰想合作,必須先提交資源清單與技術需求,由督導組評估匹配度。通過者,方可進入參訪流程。每一次接觸,都留檔備案,全程監控。這不是開放邊防,是設立門檻。”
眾人相互對視,最終陸續點頭。
路明不再多言,將修訂後的《共同發展備忘錄》封入傳訊匣,置於案角。匣體泛著淡青色靈光,待明日擇機送出。
此時,窗外夜色漸深。鍛兵坊的錘聲依舊規律響起,一聲接一聲,穿透寂靜。藥廬上方升起的青煙已散,巡守弟子換崗的鈴聲剛過一輪,山脊線上燈火次第亮起。
他獨坐主位,麵前懸浮著那塊尚未啟程的玉牒,微光映在臉上,忽明忽暗。
指尖輕輕撫過玉牒邊緣,動作緩慢而堅定。
遠處天際,一道流星劃過,短暫照亮了雲層底部。幾乎在同一瞬,昭信台側的偵測陣輕微震動了一下,隨即恢複平靜。無人察覺,唯有案台上一枚待發的傳訊符,表麵浮現出一道極細的波紋,像是被某種遙遠的波動輕輕觸碰過。
路明的目光微微一凝。
他緩緩抬起右手,卻沒有去碰那枚符紙,而是將左手按在桌沿,掌心貼住隱秘陣眼。一道無聲指令順著地脈擴散出去,直連北境哨塔的底層監測網。
三息後,反饋信息流入識海:高空無異物軌跡,金屬反光點未再出現。但昨日同一位置的地磁讀數,比前日高出半格。
他收回手,依舊靜坐。
玉牒懸浮不動,備忘錄的最後一行字仍在閃爍,等待最終確認。
窗外,鍛兵坊的錘聲突然慢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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