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燭火晃了一下,映在玉符邊緣的裂紋上,像一道未愈的舊傷。路明指尖停在那行字上——“西嶺殘陣遺跡”。
他沒有立刻回應。
片刻後,執事入內,低聲稟報玄工閣派駐人員已抵山門,正由巡防引至驛館。路明點頭,隻道:“莫長老若問起參訪安排,便說按既定名錄執行。”
執事退下,案前玉牒浮起一層微光,調出西嶺區域的布防圖。那裡曾是上古導靈基座所在,雖早已荒廢,但地脈走向與主陣隱有呼應。三年前一次意外塌陷後,便劃為禁入區。如今有人以“學術研究”之名提出探訪,時機太巧。
他召來通聯台監察修士,命其徹查隨行技師履曆。不到一炷香,回報傳來:此人隸屬玄工閣外圍學派,近兩年多次參與邊境技術交流,但從未涉足核心項目。表麵無異,可其三次提交的研究課題,都繞不開“廢棄陣法能量殘留分析”。
路明將玉牒推至一側,提筆寫下回函:“西嶺遺跡屬曆史保護區域,目前不具備參訪條件。若貴閣確有學術需求,可提交書麵申請,由我方三日審議。”
文書封入輕羽匣前,他又加了一句:“所有非協議區域的探查請求,均需提前七日備案,並附研究目的說明。”
信鷹離簷時,天色尚早。
與此同時,青岩礦脈方向傳回第一份聯合勘測日誌。沈舟作為洪荒派出的主導工程師,在日誌末尾標注了采樣點位圖。路明逐幀調閱現場影像,發現南溟方麵在第三節點處停留時間超出計劃兩倍,且采樣設備曾短暫移出原定範圍。
他立即接入前線通訊陣,接通沈舟私訊頻道。
“昨日午後,你們在塌陷區東側做了幾次額外鑽探?”
沈舟的聲音很快傳來:“是。對方領隊稱該處氣流異常,懷疑有隱脈分支,臨時調整了路線。”
“隱脈?”路明輕聲,“那一帶的地核掃描圖三個月前就已共享,無任何活躍信號。他們采集的是什麼樣本?”
“初步檢測顯示為低純度靈壤,含微量星紋銅母成分。”
路明擱下傳訊石。星紋銅母不在本次合作清單內,也未列入資源交換目錄。南溟商會此舉,看似合理,實則越界。
他未當即問責,而是調出南溟近三年對外采購記錄。果然,其對星紋銅母的需求逐年遞增,卻始終未能打通穩定供應渠道。這一次的合作,恐怕從一開始就摻雜了額外盤算。
半個時辰後,南溟代表抵達通聯台,麵帶笑意,言辭恭敬:“首日勘測進展順利,僅因地質複雜做了微調,還望海涵。”
路明端坐主位,語氣平靜:“微調可以,但變更路線需雙方法務共同確認。你們昨日的操作,未走報備流程。”
對方笑容微滯:“一時疏忽,下次一定補上。”
“不必下次。”路明取出一份新擬文書,“這是《作業合規核對機製》,每半日雙方聯絡員須會麵一次,核對當日所有操作記錄。另設雙方法務監督崗,即時簽字生效。從今日起執行。”
南溟代表眉頭微動,還想開口,卻被路明抬手止住。
“我們願意讓出主導權,是因為信任技術協作的價值。”他目光沉穩,“但如果有人想借合作之名,行搜刮之實,那這個試點,大可不必繼續。”
對方沉默片刻,終是低頭接過文書。
送走南溟代表,路明並未放鬆。
他下令重組“協作響應專席”,增設兩名專職監察修士,負責追蹤兩方派駐人員的行為軌跡。同時啟用影流監測陣,將其接入通聯台數據池,對所有活動路線實行可視化標記。一旦接近禁區五百步內,係統自動預警。
當晚,監察修士送來第一份彙總報告:玄工閣一名隨行技師在驛館內嘗試激活一枚微型偵測符,被外圍結界反向乾擾,符紙當場焚毀;南溟商會兩名工程師在交接材料時,私自複製了一份淨化術參數表,被沈舟當場截獲。
路明將兩份報告並列置於案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