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筆在紙上壓出一個深圈,路明盯著“匠盟”兩個字看了片刻。紙麵微微凹陷,筆尖沒有移開。
他放下筆,起身走出屋子。
陽光照在營地主道上,塵土落在路邊的兵器架旁。他沿著路往前走,腳步不快,也沒有叫人跟著。炊事區傳來說話聲,兩個士兵站在桶邊,一個說今天的口糧比前兩天少了半勺,另一個低頭攪著粥,沒接話。
路明停下來看了一眼,沒說話,繼續往前走。
訓練場邊上,鐵脊寨的弟子在練刀,青崖門的人在另一側站樁。兩邊相隔不到十步,沒人打招呼,也沒人往對方那邊看。一個鐵脊寨的年輕人收刀時動作大了些,刀背磕到石台,發出一聲響。青崖門那邊有兩人皺眉,但誰都沒動。
路明站在場邊看了一會兒,轉身回了指揮所。
進門後他直接走到案前,抽出一張令紙,寫下幾行字:從今日起,各部口糧分配明細張貼於公告欄;鐵脊寨與青崖門夜間共守東哨,輪值名單即刻排定。
他把令紙交給門外值守的傳令兵,隻說一句:“馬上發下去。”
傳令兵接過紙就走。
路明坐回椅子,翻開操練記錄簿。最近三天,九眼諜網新進人員在列隊演練中有七次錯位,兩次信號傳遞延誤。教官批注寫的是“狀態鬆散”,沒有處罰記錄。
他合上簿子,起身去了校場。
晨練剛結束,隊伍正在解散。他走上高台,全場安靜下來。
他開口問:“還記得我們為何而戰?”
沒人回答。風把他的衣角吹起來,他站著沒動。
過了十息時間,他點了一個老兵的名字。那人愣了一下,出列站好。路明說:“你說說。”
老兵低頭想了一下,說:“三年前,寒蘆觀燒了我們的前哨,五十多人沒來得及撤。我背著傷員跑出十裡,身後火光衝天。那天我們沒退,回頭打了回去。”
路明點頭,又點第二個名字。
第二個老兵說:“我家三兄弟都在這營裡。大哥死在灰澗穀,二哥上月斷了左臂。我不是為了報仇才留下的,是因為這裡還有人願意一起扛。”
第三個被點名的是個臉上有疤的漢子。他說:“我原來在邊寨當遊哨,一個人守一座山頭。後來你們派人來接應,說我不是孤的。從那以後,我就認這個營。”
說完,三人歸隊。
路明下令:“全軍整裝,列陣。”
號角響起,各部迅速集結。從東南角到西北防線,一千二百人依次排開,甲胄整齊,兵器在手。旗幟展開,風吹過時發出嘩啦聲。
他沿隊列走過一遍,腳步沉穩。走到最後一排時,有個年輕士兵手抖了一下,長槍偏了半寸。路明看了他一眼,那人立刻挺直身體。
檢查完畢,他回到高台,說:“原地待命。”
然後轉身離開。
回到指揮所,他直奔沙盤。手指從主營劃向西北補給道,再繞到東側山脊。最後停在一條小路上。
這條道平時不用,隻供巡邏輕騎穿行。沙盤顯示,此處伏兵調度存在空檔——若敵方趁夜突入,可能避開前哨,在破曉前切入腹地。
他立刻叫來機動營副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