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響之後,路明鬆開按在小旗上的手,轉身走出帳篷。
天還沒亮透,演武穀已經有人影走動。他沿著石階往下,腳步落在碎石上發出輕響。北穀入口處,盾牌手正帶著三隊步兵做熱身,動作沉穩。西坡那邊,小陳蹲在機關前檢查繩索連接點,弓手站在高處比劃角度。監察組組長拿著木板記錄,上麵畫著時間與位置的標記線。
“人都到齊了。”路明站上高台,“現在開始第一次演練。”
他話音落下,號角響起。北穀方向,盾牌手帶隊出發,步伐壓得很慢。按照計劃,他們要在七息內進入預定區域,不快不慢,像一次真實的佯攻。
西坡的小陳也動了。他貼著岩壁前進,接近傳訊石時停頓一下,迅速拆解外殼。動作乾淨利落,但完成之後沒有立刻後撤,而是直接轉身往回跑。
“停。”路明喊。
隊伍停下。小陳回頭看他。
“你拆完就走,後麵誰接應?”路明問。
小陳愣住。“我以為……做完就可以撤。”
“不是做完就行。”路明走下高台,“我們三個方向同時動,差一息都不行。你提前走了,南道的人沒信號,不敢進。”
他看向監察組組長:“記下來,小陳脫離節點過早,延誤整體節奏。”
監察組組長低頭寫好。旁邊有人低聲議論,說小陳膽子大,乾得快,不該算錯。
“快沒用。”路明說,“我們要的是準。差一步,全盤都廢。”
他讓所有人重新列隊,從頭再來。
這一次,他親自走到西坡,在小陳耳邊重複一句話:“拆完原地不動,等鼓聲。三聲鼓響再退。”
小陳點頭。
演練重啟。北穀推進依舊穩定,盾牌手每一步都踩在標記線上。西坡這邊,小陳完成拆解後蹲在原地,盯著遠處高台。鼓聲響起,第一聲,他沒動。第二聲,手指微抬。第三聲落,他才起身撤離。
南道弓手接到信號,立即帶人突入補給道模擬區。他們用長杆推倒糧袋,三分之一傾入山溝,動作緊湊。
“十七度偏移到了嗎?”路明問。
監察組組長看著傾斜儀:“還差五度。”
“不夠。”路明皺眉。
護陣繩索斷裂裝置反應太慢,主陣晃動幅度不足。南道缺口太小,輕裝隊穿行困難。
“中間斷太快,兩邊沒承力。”監察組組長分析,“必須同步拉,中間先裂,兩邊接著卸壓,才能穩住角度。”
他調來三組人,親自站到繩索旁指揮。“聽我口令——拉!”
三人同時用力,機關哢的一聲響,主陣緩緩傾斜。這次,指針停在十七度整。
“可以了。”路明說。
南道隊員順利穿過,任務完成時間比上次縮短兩息。
“再來。”他說。
太陽升到頭頂,演練已進行四輪。北穀、西坡、南道三條線逐漸連成一體。各隊不再各自為戰,而是盯著高台的旗語和鼓點行動。每一次失敗都記下問題,當場修正。
第五輪開始前,路明讓所有人坐下休息。
“你們知道為什麼一定要練到分毫不差?”他坐在一塊石頭上,聲音不高,“昨天牆上那句話,‘我信我的隊友’,不是隨便寫的。”
有人抬頭看他。
“那是陣亡的第七隊炊事兵留下的。”他說,“他死前把字刻在鍋底,被人翻出來時,鍋已經被炸成了兩半。”
沒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