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粘罕至汴京_鐵馬冰河肝膽照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213章 粘罕至汴京(1 / 1)

半個時辰後,河陽城門緩緩打開。河陽知府穿著便服,捧著府衙的印信,跪在城門內的雪地裡,頭埋得極低。粘罕的黑馬從他身邊走過,馬蹄濺起的雪沫打在他的官袍上,他卻連動都不敢動。而範致虛早已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

金軍士兵開始接管城防,宋兵的軍械被堆在城門口,像座小山。有個年輕的宋兵不甘心,偷偷摸出藏在靴筒裡的短刀,想撲向最近的金騎,卻被粘罕眼角的餘光瞥見。

“不必。”粘罕勒住馬,聲音依舊平淡,“收了他的刀,編入輔兵。”

那宋兵被反剪了雙臂,嘴裡還在罵,卻被金騎拖走了。粘罕望著城樓上換上去的黑旗,旗麵繡著的狼頭比斡離不那麵更顯凶悍——這是西路軍的旗,從太原城下一路插到這裡,如今又要往前了。

親衛遞上熱酒,粘罕接過,仰頭飲儘,酒液順著嘴角淌到脖子上,瞬間被寒風凍成了冰珠。他抹了把臉,望向東北方——那裡,斡離不的東路軍該已到汴京了吧。

“傳令下去,休整一日,明日渡黃河。”粘罕調轉馬頭,黑馬踏著結冰的路麵,留下串清晰的蹄印,“讓南岸的宋人們看看,冬天,才剛到。”

河陽城裡的百姓躲在門後,從門縫裡望著那些玄色的身影,聽著城外隱約傳來的哀號。他們不知道太原城的王稟還在死守,隻知道這道黃河,怕是再也擋不住那些帶著狼旗的兵了——靖康的寒意,正順著西路軍的鐵蹄,一寸寸往南漫。

靖康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的黃河,早被朔風刮得變了性子。濁浪裹挾著碎冰,在寬逾十裡的河麵翻湧,浪尖撞在岸邊的凍土上,濺起的水花瞬間凍成冰碴,順著崖壁往下滑,在石縫裡積出層層疊疊的白。南岸的蘆葦早被割儘,露出光禿禿的灘塗,唯有幾株枯柳在風中抖索,枝條上掛著的冰棱叮當作響——那是河陽潰兵奔逃時,被追兵箭矢釘在樹上的碎甲片。

完顏粘罕立在北岸崖頭,玄色披風被風扯得獵獵作響,下擺掃過結霜的枯草,帶起一串冰塵。他左手按著腰間的鐵劍,劍鞘上的鎏金獸紋早被寒氣浸得發烏,右手搭在眉骨上,望著南岸的輪廓。河陽降兵供稱,南岸原有宋軍殘部千人據守渡口,昨夜已聞風潰散,隻留下幾處被焚毀的寨柵,在晨霧裡像半截斷齒。

“先鋒營,出列。”他的聲音不高,卻穿透了風聲浪響。

早列在岸邊的三百精騎應聲催動馬匹,馬蹄踏過結凍的灘塗,發出“咯吱”的脆響。他們身後跟著二十艘戰船,船身裹著厚鐵皮,船頭鑲著銅製的狼頭,昨夜已在河灣裡烤了整夜火,艙板上的冰全化了,此刻正隨著浪頭輕輕搖晃。更遠處,數百隻木筏被鐵鏈串在一起,筏上堆滿了甲胄、糧草,還有被凍得瑟瑟發抖的民夫——那是河陽降城後征來的,此刻正被金兵用刀逼著往筏上搬箭簇。

“放舟!”

隨著傳令官的吼聲,先鋒營的騎士翻身躍上戰船。為首的百夫長是個獨眼的鐵塔漢子,左臂纏著滲血的布條那是河陽城下被宋兵長槍挑的),此刻正用獨眼盯著南岸,喉嚨裡發出野獸似的低吼。戰船被絞車拖著滑入水中,鐵錨砸入河床的悶響混著甲葉碰撞聲,在河穀裡滾出老遠。

濁浪比預想的更烈。第一艘戰船剛行至河心,便被一個巨浪掀得傾斜,船舷上的金兵死死抓住船幫,甲胄上的冰碴子全抖進水裡。獨眼百夫長猛地拔出腰刀,朝船工吼道:“穩住!掉轉船頭,順浪勢走!”刀鋒在晨光裡一閃,竟劈斷了一根鬆動的桅杆——那桅杆本是昨夜匆忙修補的,此刻被他一刀劈得木屑紛飛。

粘罕仍立在北岸,目光始終沒離開河心。身旁的副將低聲道:“都元帥,風太急,要不先等半日?”粘罕眼皮都沒抬,隻道:“半日?汴京城裡的欽宗,怕是正對著沙盤算咱們何時凍斃在北岸。”他抬手從親兵手裡接過弓,這是張射雕的鐵胎弓,弓弦上還纏著防滑的獸皮。隻見他左手如托泰山,右手似握蒼龍,搭上一支狼牙箭,卻不射向南岸,反而對準了空中盤旋的一隻蒼鷹——那鷹許是被戰船驚動,正斜著翅膀盤旋。

“嗖”的一聲,箭簇帶著尖嘯劃破風幕,蒼鷹哀鳴一聲,直直墜入浪中。

北岸的金兵齊聲喝采,聲浪竟壓過了濤聲。河心的戰船像是被這聲威鼓舞,獨眼百夫長揮刀斬斷船帆的繩索,借著風勢猛地一衝,船頭的狼頭撞開最後一道浪,“咚”地砸在南岸灘塗的凍土上。三百精騎如離弦之箭躍上岸,鐵蹄踏碎冰殼,轉瞬便控製了渡口的製高點。

“中軍,起筏。”粘罕將鐵胎弓丟還親兵,轉身踏上最大的一艘樓船。這艘船是從河陽官衙征來的,原是轉運使的座船,此刻艙裡鋪著厚厚的氈毯,卻被粘罕踩得全是泥雪——他靴底的冰碴子混著血汙那是河陽巷戰時沾的),在毯上印出一串深色的腳印。

樓船行至河心時,南岸突然傳來稀疏的箭響——原是幾個躲在枯柳後的宋兵潰勇,此刻見金兵大部隊駛來,慌得放了幾箭。箭簇在離船三丈外便墜進水裡,粘罕身旁的弓弩手剛要搭箭,卻被他抬手止住:“不必。”他望著南岸那幾株搖晃的枯柳,忽然對身後的書記官道:“記上:十一月廿六,渡黃河,斬宋潰兵七人,餘者遁入蘆葦,不足為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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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樓船已抵南岸。粘罕踩著跳板上岸,鐵靴碾過冰泥,發出“哢嚓”的聲響。他抬頭望向南岸的曠野,枯黃的草甸上,昨夜宋兵燒寨的煙火還未散儘,在風裡卷成細長的灰帶。遠處的官道上,已能看見西路軍後續的隊伍正順著河陽方向湧來,甲胄在晨光裡連成一片流動的鐵海。

“傳令諸部,”粘罕解開披風的係帶,隨手丟給親兵,露出裡麵銀鱗甲——那甲片上還留著天井關城頭的箭痕,此刻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午時前,全軍過岸。未時,拔營向南。”

風似乎更烈了,卷著黃河的濁浪聲,卷著金兵的甲葉響,卷著遠處隱約的戰馬嘶鳴,朝著汴京的方向滾去。粘罕的靴底,已踏上了黃河南岸的土地。這一步,像是敲在大宋脊梁上的一記重錘,錘聲裡,藏著比黃河冰棱更冷的殺意。

靖康元年十二月十七日的汴京外圍,朔風已刮成了刀子。鉛灰色的天幕壓得極低,雪粒子裹著沙礫,打在金軍的鐵甲上“劈啪”作響,像是無數細碎的兵刃相擊。汴京城的城牆在風雪中若隱若現,垛口上的宋旗早被凍得硬挺,卻歪歪扭扭地耷拉著,像是被抽去了骨頭——那是連日來被東路軍的金狼旗震懾的模樣。

東路軍的營寨早已在城外鋪開,連綿數十裡,玄色的帳篷在雪地裡連成一片墨色的海,帳篷間的路徑被馬蹄踩得結實,結著一層黑亮的冰。最顯眼的是中軍帳前那麵最大的金狼旗,旗麵的雪被士兵每日擦拭,此刻在風中獵獵作響,狼眼的赤線被雪光映得愈發猙獰——這麵旗,比西路軍一路南下時所見的任何旗幟都更顯張揚,仿佛在宣告:這裡早已是完顏斡離不的地界。

“嗚——”

西路軍的號角聲終於穿透風雪,從西北方向滾來。那聲音帶著長途奔襲的沙啞,卻依舊雄渾,像是一頭疲憊卻仍未卸爪的猛獸,終於抵達了獵場。

完顏粘罕勒住馬韁,胯下戰馬打了個響鼻,噴出的白氣瞬間被風扯散。他身上的玄色披風早被冰雪浸透,下擺結著一層硬殼,掃過馬腹時,冰碴子簌簌往下掉。鎧甲上的鱗片那是天井關城頭留下的箭痕,河陽巷戰被刀劈的凹痕)此刻全裹著雪,在昏暗的天光下泛著冷硬的光,像是從冰窖裡拖出來的鐵塊。

他身後的西路軍陣列,比來時瘦了一圈,卻更顯精悍。騎兵的馬蹄裹著凍土,甲胄上凝著的冰棱隨動作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步兵扛著的長槍上,還掛著渡河時濺上的黃河泥,早已凍成了硬塊。但沒有一個人吭聲,連咳嗽都憋著——這是粘罕治軍的規矩,越是接近戰場,越要如狼般斂聲屏氣。

“都元帥。”

一聲呼喊從東路軍營寨方向傳來。完顏斡離不披著件白狐裘,已立在營門處的高坡上,身後跟著十數名親兵。他的鎏金盔上落著層薄雪,卻半點不狼狽,戰馬的鬃毛被打理得油亮,顯然在營中休整了不少時日。

粘罕的目光掃過東路軍的營寨:帳篷的紮法比西路軍更規整,寨柵外的鹿角上結著冰,卻插得密不透風,甚至有幾處望樓已搭到了兩丈高——顯然,他們不僅站穩了腳跟,還把這裡當成了自家後院。他的手指在韁繩上慢慢收緊,皮革被凍得發硬,硌得掌心生疼,臉上卻沒半分波瀾。

“二太子”粘罕催馬上前,聲音比寒風更冷,“看來,在下來遲了。”

斡離不嘴角噙著慣有的淺笑,目光落在粘罕鎧甲的凹痕上:“西路軍轉戰千裡,能在此時抵達,已是神速。倒是我在這汴京城外,日日盼著都元帥的鐵蹄聲呢。”他抬手示意親兵:“備好熱酒,為西路軍將士接風。”

粘罕沒接話,勒馬立在高坡下,望著汴京城的方向。城牆上的宋兵似乎在探頭探腦,卻被風雪擋得模糊不清。他想起渡河時的濁浪,想起天井關城頭的烈火,想起河陽城下凍在冰裡的宋兵屍體——西路軍這一路,是踩著血與冰過來的,而斡離不的東路軍,早已在這城下喝了半月的熱酒。

“不必了。”粘罕忽然開口,聲音裡聽不出喜怒,“將士們鞍馬勞頓,先紮營。”他調轉馬頭,玄色披風在風雪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至於接風——等破了這城,再喝不遲。”

西路軍的士兵們立刻行動起來,揮刀砍斷路邊的枯樹當柴,用凍土塊壘起臨時的寨牆。他們的動作快而沉默,甲胄上的雪落在地上,很快積起薄薄一層,與東路軍營寨裡飄出的炊煙形成鮮明的對比。

粘罕立在新紮的中軍帳前,帳簾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裡麵攤開的輿圖——那是從河陽一路標注過來的,密密麻麻的紅圈,都是西路軍攻破的城邑。他伸手按在汴京的位置,指尖的凍瘡被輿圖的糙紙磨得發疼。

斡離不的東路軍先到又如何?金狼旗插在城外的時日再久又如何?完顏粘罕相信隻要自己率先攻破汴京城,那自己便不算輸。

風雪更緊了,將東西兩路軍的營寨連在了一起,墨色的海愈發壯闊。粘罕抬頭望向汴京城頭,那垛口後的宋旗還在掙紮,卻已像風中殘燭。他的眼神銳利如鷹,透過漫天風雪,仿佛已看到了城牆崩塌的那一刻——管他誰先誰後,這大宋的江山,終究要被金人的鐵蹄踏碎。

帳外,西路軍的金狼旗被士兵牢牢豎起,與東路軍的大旗在風雪中遙遙相對,狼眼的赤線,一同映著那座搖搖欲墜的孤城。

朔風如刀,刮過汴京凍裂的城磚。垛口後的宋兵裹著破棉,甲胄上的鏽跡比雪還厚,望著城外東西兩路金營連成的墨海,手抖得拉不開弓。金軍第一次圍城時,尚有勤王軍影影綽綽;此刻四野空曠,連飛鳥都繞著金狼旗盤旋——城根下的凍土裡,埋著最後一批想突圍求援的士兵屍首。

完顏粘罕立在西營高坡,完顏斡離不的東營號角遙遙相應,兩麵金狼旗在風雪裡交相輝映,像兩隻按住獵物咽喉的巨爪。宋廷的燭火在宮城裡明明滅滅,比城頭上那幾盞殘燈還要昏弱。這一次,連風都知道,孤城再無轉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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