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渡鴉雕像的眼珠竟會隨人移動,無論從何角度觀望,那些嵌著黑曜石的眼珠始終緊盯來者。
活物般的注視令眾人脊背發涼,仿佛這些石鴉隨時會振翅撲來。
以百年前的技術,如何在無機械助力下開鑿這般深邃的地宮?更令人費解的是,曆經歲月侵蝕,這螺旋隧道竟無半分塌陷痕跡。
九頭鳥書院)
第十七回塚下魅影
下行四十餘米後,擔憂中的高原反應並未出現。
當靴底觸到實地時,眼前的景象令無雙瞳孔驟縮——這哪是陰森墓穴,分明是座地下宮殿。
青磚墁地延伸至雕花影壁,壁上異禽似鴉非鴉,七彩羽翼間垂落兩條鎏金尾翎。
小爺可彆唬我,這醜東西真是鳳凰?藍彩蝶的驚呼在穹頂下激起陣陣回聲。
無雙頑皮地笑著,指尖掠過藍彩蝶柔順的發絲,笨拙地用魅影鬼手摘下了她發間的蝴蝶發卡。
奇怪的是,這發卡在藍彩蝶手中能化作翩翩起舞的彩蝶,到了他手裡卻仍是冰冷的飾品。
你說這是發卡還是蝴蝶?無雙故意逗她。
討厭!學壞了是吧?藍彩蝶嬌嗔道,身子微微後仰作勢要倚向他,聽說在某些村寨,男子偷了姑娘的發飾可是要負責到底的。”無雙敏捷地側身一閃,險些讓她撲空。
這是土鳳。”納蘭鴻突然開口。
土鳳是什麼?無雙好奇地問。
就像真龍由蛟化形,金鳳也是由凡間的土鳳修煉而成。
在我們葉赫人的傳說中,烏鴉行善千年,積滿福緣後就會生出七彩羽毛,如同天上的鳳凰。”
無雙暗自腹誹,這故事倒與灰姑娘有幾分相似。
想來也隻有那位出身葉赫的太後才能編出這般俗套的傳說。
她從一介孤女搖身變成皇太後,可不就是土雞變鳳凰的寫照。
穿過古怪的影壁,眼前是一條幽深的長廊。
兩側散落著枯枝敗葉,依稀能看出這裡曾是座花園。
在這暗無天日之地,自然不可能有鮮花盛開。
長廊兩側掛著褪色的大紅燈籠,曆經歲月早已油儘燈枯。
噓!彆動!無雙突然抬手示意眾人停下。
順著他的指向望去,陰暗處隱約可見幾個人形黑影。
難道是乾屍?眾人屏息凝神,隨著無雙緩緩靠近。
咻兒?納蘭鴻輕聲呼喚,以為那是那咻或白素。
黑影紋絲不動,對呼喚毫無反應。
咻兒?是你嗎?快過來。”
距離黑影僅剩十餘米時,無雙製止了納蘭鴻想要用手電照射的舉動。
雙哥,那東西...好像不是活的。”藍彩蝶壓低聲音。
彆亂說!在這裡彆提那個字!
好吧,反正沒生氣。”她吐了吐舌頭。
無雙無奈地瞪了她一眼。
無雙兄,這究竟是什麼?納蘭鴻低聲詢問。
無雙搖頭示意不可輕舉妄動,自己也說不出緣由。
他向馬二爺使了個眼色。
老人會意,施展輕功悄無聲息地向黑影靠近,腳下枯葉未發出半點聲響。
馬二爺雖為盜賊卻生性膽小,但他仗著身手敏捷,自詡湖,尋常對手奈何不得他。
這老賊自有獨門絕技——常在手上塗抹特製油膏,據傳是用野豬油秘製而成,表麵看不出油光,卻滑膩異常。
旁人想擒他時,那手便如泥鰍般難以捉住。
馬二爺素來邋遢,實則是因常年全身都塗著這種油膏。
他壯著膽子向黑影靠近,借著微弱光線辨認出那是個女子——那雙繡花鞋上的花穗在黑暗中依稀可見。
少在老夫麵前裝神弄鬼!馬二爺一邊出言譏諷,一邊將油手搭上黑影肩膀。
霎時間,一股刺骨寒意順著手臂竄遍全身,驚得他瞠目結舌。
那手仿佛被電流吸住,動彈不得。
遠處觀戰的無雙大惑不解:這老滑頭今日怎如此反常?莫非見色起意?轉念又覺蹊蹺。
二爺!無雙忍不住衝上前去。
這一喊驚醒了馬二爺,他慌忙抽回手,盯著掌心。
少主彆過來!這...這不是人!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不是人?莫非是...
我是說,這不是活人!馬二爺麵色慘白地退回。
這位見多識廣的湖竟被嚇成這樣,必是撞見了不乾淨的東西。
方才觸碰那黑影時,他眼前驟然變換:陽光普照的花園裡,侍女們嬉戲追逐,七彩鳳尾鴉盤旋天際。
而那黑影竟化作身著清宮綠裙的丫鬟,踩著花盆底鞋。
詭異的是,無論他如何努力,刺目的陽光總讓他看不清對方麵容——隻能瞥見發飾與尖下巴,整張臉卻籠罩在刺眼白光中。
那侍女在他眼中除了麵容模糊不清外,身形輪廓倒是完整。
但觸手之處冰冷刺骨,連頭頂灑落的陽光都透著森森寒意。
他心頭一顫,這哪是什麼人間仙境,分明是幽冥鬼域。
正恍惚間,少主的呼喊將他拉回現實。
他使勁眨了眨眼,麵前的黑影依舊混沌不清,軀體僵硬如石,幾乎分不清觸碰的是人身還是岩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