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水珠從洞頂滲落,砸在二人身上。
通道雖容得下兩人並行,但沒多久衣裳就被冰涼的積水浸透,寒意刺骨。
“你對這地方很熟?”無口發問。
“頭一回來,跟傳聞裡差不多。”佟四喜應聲。
“川島芳子為啥對紅衣神教的地道這麼上心?這兒沒外人,總該說實話了吧?”
“嘿嘿......惦記這地方的何止川島少將?連你太姥爺吳功耀當年都日思夜想探紅衣神教的底。
隻不過他們都沒趕上好時候,眼下才是最佳時機——咱們就三天工夫,等翠兒種的純陽草壓不住老母的邪氣,要是讓那玩意兒重新冒芽,沙問天就該還魂了。”
“佟四喜,你們是不是把那人吹過頭了?我三姥爺也不讓我摻和這事,你也攔著我,莫非沙問天跟我們盜門有仇?”
地道幽深曲折,按方位推算,再走兩公裡上頭就該是青頂子山的老道洞。
這洞名來得有趣,據傳晚清時有位活神仙在此隱居行醫。
有人說那老道就是陰陽玄道,也有人說是太上老君顯化的分身。
“盜門和紅衣教信仰本就南轅北轍,追求的自然不同。
咱們向來被稱作山匪,他們自封教派,信的是教,都是些走火入魔的。”佟四喜解釋道。
無雙奇道:“教?東北地界上沒聽說哪兒興這個,有什麼講究?”
“小爺可知道白彥虎?”
這名字誰不曉得?晚清西北叛軍頭子,,回名叫穆罕默德·阿尤布。
曾在甘陝一帶興風作浪,後來逃到勾結沙俄英國,是個數典忘祖的敗類。
不過此人在倒頗有影響力。
“知道,被左宗棠剿滅的西北反賊。
怎麼?難不成沙問天跟他有瓜葛?”
“豈止有瓜葛?沙問天就是白彥虎本尊!”
“扯淡!教科書明明白白寫著1882年7月左宗棠滅了白彥虎,我曆史課背得滾瓜爛熟。”無雙當他講笑話,“一個西北反賊,一個東北妖人,八竿子打不著。
你這從哪個戲班子聽來的?”
“小爺既然讀過書,該注意到書上寫的是而非,這兩者天差地彆。
其實左宗棠根本沒逮住白彥虎,那廝從繞道蒙古,投奔沙俄後改頭換麵,帶著滿腔仇恨從東北卷土重來,在吉林紮了根。”
“有意思。
故事編得圓,聽著像那麼回事。
那他圖什麼?就不怕朝廷秋後算賬?”
佟四喜冷笑道:那時大清早是空架子了,見證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各省軍閥割據,貨幣都五花八門,誰還管個過氣反賊?
白彥虎重返東北的真實意圖連佟四喜也捉摸不透,但他確信一點——這位化名沙問天的男人,實則是沙俄染指東北的馬前卒。
彼時民智未開,他借著布施錢糧的名義廣收信徒,短短時日便聚集數千教眾。
這些狂熱的紅衣神教信徒滲透在各行各業,甚至盤踞官府要職,為日後沙俄鐵蹄長驅直入埋下禍根。
時局驟變,清廷崩塌,軍閥割據,歐陸戰火蔓延至遠東。
當沙俄軍隊踏破東北邊境時,沙問天的紅衣神教已如野火燎原,再無人能遏製其勢。
三姥爺說過,無雙摩挲著下巴,當年紅衣神教幾乎能與咱們盜門平分秋色,怎麼突然就樹倒猢猻散?
關東軍密檔裡寫著蹊蹺。”佟四喜壓低聲音,那魔頭臨死前留下話——隻要信徒在無生老母像前日夜叩拜,香火愈盛,他複活之日便愈近。
待他重臨世間,天下皆要改姓紅衣教!
——
第十四回血紅長袍
無雙瞳孔驟縮:所謂賜藥根本是幌子!這妖人是要借信徒跪拜天地氣運,與咱們盜門的移花接木之術異曲同工。”
天劫不可逆,但能斷其根本。”佟四喜從袖中抖出一張泛黃圖紙,密檔記載沙問天肉身雖葬於無生老母像下,魂魄卻封在紅衣祭壇。
隻要毀了三魂七魄,任他屍變成精也不過是具跳梁僵屍。”
水珠順著斑駁的水泥裂縫滴落,狼眼手電的光柱刺破黑暗。
幽深隧道儘頭,忽然飄來女子陰惻惻的笑聲,與那日在神像前所聞如出一轍。
沙問天不是男身?無雙指尖已按在刀柄。
佟四喜似笑非笑地望向黑暗深處,腐臭陰風突然撲麵而來。
當心!兩人同時低喝,彼此眼中映出對方緊繃的麵容。
水泥牆壁上,一道血紅影子正緩緩蠕動。
突然,幽深的密道深處飄出一件猩紅長袍,袍子輪廓分明,仿佛被一副骨架撐起,如同有人穿著它緩緩逼近。
然而寬大的袍擺下空蕩蕩的,不見雙腳,隻有詭異的飄蕩感。
什麼玩意兒?無雙唰地抽出,渾身繃緊。
擅闖聖壇者……死!!!一道淒厲的嘶吼從袍中炸開,聲線扭曲得不似人聲,在石壁間碰撞回響,聽得人後頸汗毛倒豎。
尋常衣物輕若鴻毛,可這件猩紅袍子卻像被無形軀體填滿——胸襟紐扣緊繃,兜帽鼓脹如頭顱,唯獨帽簷內漆黑如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