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殘台尋蹤】
亥年亥月的蜀地巴郡,晨霧裹著丹砂的甜腥與汞毒的冷冽,漫過龍寨山巔懷清台的殘垣斷壁。這座矗立於長江南岸的高台,曾是始皇帝親下詔令為巴清所築的榮耀地標,也是大秦境內唯一為女子而立的紀念性建築,如今卻隻剩半塌的夯土台基——台頂的青銅望樓早在李斯焚台時化為焦炭170章),隻餘三根焦黑的巨木梁,在霧中如鬼爪般伸向天際,梁上還掛著未燃儘的玄鳥旗殘片,風一吹便發出嗚咽的聲響。
台基的夯土分三層,最底層是殷商時期的玄鳥紋夯磚,中層是秦代的丹砂夯土,頂層則是焚台後崩塌的焦土,裂縫裡滲著銀白汞液,液珠墜落在沙礫上,竟自動凝成細小的玄鳥圖騰——那是巴清鼎靈的氣息,自巫峽龍脈斷裂後,便順著長江水脈,一路溯江而上,彙聚到了這座與她淵源最深的高台。江風卷著霧靄掠過台基,汞液玄鳥便隨風浮動,宛若無數青銅靈雀在殘垣間盤旋。
墨翟帶著五百赤霄衛精銳,踏著晨露抵達台外時,天邊剛泛起一抹魚肚白。他的右臂青銅化舊痕已蔓延至肩胛,每走一步,骨骼便發出金屬摩擦的咯吱聲,掌心的“清”字鼎耳碎片泛著微弱的丹砂紅光,將周身的汞霧儘數消解,也勉強壓製著舊痕帶來的劇痛。身後的赤霄衛中,三十名巴清舊部的甲胄上,都刻著與鼎耳同源的玄鳥巫紋,他們望著殘台的眼神裡,混雜著悲痛與敬畏——三年前,巴清正是在此台的丹砂祭台上,將赤霄衛的指揮權交予墨翟,而後便帶著鼎耳碎片踏入巫山禁地,化身為鼎靈。
“巨子,台基外圍三丈處發現李斯焚台時的殘跡,焦土下還埋著未燃儘的青銅齒輪。”巴清舊部的校尉巴石單膝跪地,他的左腿曾在懷清台保衛戰中被李斯的弩箭射穿,此刻仍拄著青銅拐,褲管上還留著當年的血鏽,“齒輪直徑三尺,上刻殷商曆法紋,與我們在巫山禁地發現的神樹銘文一致,應是巴清大人當年督造台頂望樓的測天儀部件。”
墨翟頷首,拄著銅矩走向台基。夯土上還留著焚台時的火灼痕跡,焦黑的土層裡,嵌著無數丹砂與青銅的碎屑,踩上去便簌簌作響。台基正中的空地上,立著一尊半殘的青石碑,石碑高逾三丈,碑頂已崩裂,缺了一角,碑身布滿李斯焚台時的斧鑿痕,最深的一道鑿痕竟達三寸,卻仍能辨認出碑額的秦篆“懷清台”三字——字跡是李斯親書,卻在刻鑿時被巴清暗中融入了殷商玄鳥巫紋168章),巫紋藏在秦篆的筆畫間,與巴清臂間的血脈巫紋分毫不差。
“這石碑是當年巴清大人督造懷清台時,親手選料立在台基核心的。”巴石湊上前,枯瘦的指尖撫過碑身的巫紋,聲音裡帶著哽咽,指腹還能感受到巫紋的微熱,“石料是她從殷墟帶回的玄鳥石,碑成之日,她以指尖精血拓印了巫紋,曾說‘此碑係我殷商血脈,若大秦傾覆,碑中便會顯露出天命秘辛’。”
墨翟的右眼死死盯著石碑,掌心的鼎耳碎片突然發燙,與碑身的巫紋形成了強烈的共振,一股暖流順著指尖湧入血脈,與肩胛的青銅舊痕相撞,激得他喉頭一陣腥甜。他能清晰感受到,石碑內部正有一股力量在奔湧,那力量混雜著巴清的鼎靈巫力、殷商王族的血脈咒力,還有驪山汞河的龍氣——顯然,巫峽龍脈斷裂、十二金人殘件現世214章)的異動,已徹底激活了石碑的秘鑰。
就在此時,台外的晨霧裡突然傳來一陣枯葉碎裂的異響,數十道黑影如鬼魅般竄出,他們的黑色衣袍上,衣領與襟緣處繡著楚式鳳鳥紋,鳳鳥展翅欲飛,羽翼下還襯著虎紋,正是楚文化中“鳳壓虎”的典型圖騰象征楚族對巴人的壓製);手中的青銅劍泛著淬毒的幽光,劍格處鑄著微型太陽輪,顯然是潛伏在蜀地的楚係餘孽。
為首的是一名楚巫,麵覆青銅麵具,麵具中央的太陽輪紋與三星堆神樹核心同源154章),輪紋的縫隙裡還嵌著丹砂,他舉著蛇形巫杖嘶吼,聲音裡帶著楚地巫咒特有的詭譎腔調:“墨翟小兒,速速交出石碑!此乃我楚係複國的天命之器,豈容爾等墨家賤民染指!”
楚巫的話音未落,數十支淬了汞毒的弩箭便破空射向石碑。箭簇是青銅質地,箭頭淬著黑紫色的汞蠱,赤霄衛們立刻舉著丹砂盾牌迎上——盾牌以巴郡丹砂混著青銅鑄造,盾麵刻著玄鳥紋,能消解汞毒,盾牌與箭簇碰撞,濺起的汞毒飛沫落在地上,竟滋滋腐蝕出細小的坑洞,沙礫瞬間化為黑灰。
墨翟將銅矩擲出,銅矩在空中化作一道赤光,瞬間斬斷三名楚巫的巫杖,杖頭的蠱蟲囊破裂,黑紫色的屍蠱爬出來,落地便被丹砂紅光灼成了青銅粉末。“保護石碑!”墨翟嘶吼著衝向楚巫,右臂的青銅化舊痕在鼎耳碎片的催動下,竟暫時化作了玄鳥圖騰的鎧甲,鎧甲的每一片“羽鱗”都泛著丹砂光,護住了他的肩頸,“此碑關乎天下蒼生,絕不能落入楚係餘孽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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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黑血凝讖】
楚巫見突襲不成,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竟猛地咬破舌尖,將一口黑血噴向巫杖。血珠落在杖頭的青銅太陽輪上,瞬間騰起一道黑紫色的霧氣,霧氣裹著無數楚地怨靈的虛影——那些怨靈皆是戰國末年死於秦兵鐵蹄的楚民,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斷了腿,嘶吼著直撲石碑。
“是楚巫的血祭咒!快用鼎耳碎片鎮住石碑!”巴石嘶吼著撲向碑前,他的青銅拐在地上劃出一道深痕,同時將腰間的丹砂囊狠狠砸在碑腳,丹砂遇霧騰起赤金色的光,在石碑前凝成一道光牆,暫時擋住了怨靈的侵蝕。
一名赤霄衛舊部為護丹砂光牆,被怨靈的黑爪抓中後背,皮膚瞬間泛起青銅色,他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很快便化為一尊青銅雕像,唯有甲胄上的玄鳥巫紋還泛著微光。墨翟睚眥欲裂,趁機衝到石碑旁,將鼎耳碎片狠狠按在碑身的玄鳥巫紋上。
碎片與巫紋接觸的刹那,石碑發出一陣震徹龍寨山的嗡鳴,碑身的裂痕裡,突然滲出了粘稠的黑色液體——那液體並非尋常汞毒,而是混合了巴清的鼎靈血、殷商王族的血脈、驪山汞河龍氣的黑汞血,液珠墜落在地,竟在沙礫上自動凝成了殷商的甲骨文字,字形是“玄鳥降世”的古老符號。
“這是……黑汞血!是巴清大人的血脈與鼎靈之力融合的神物!”巴石的聲音裡滿是震驚,他曾在巴清的丹砂礦見過此等異血,當年巴清覺醒殷商血脈時,礦洞的岩壁便滲出過此等黑液,“唯有殷商王族血脈覺醒、鼎靈之力共鳴時,才會出現此等異象167章)!”
黑汞血順著石碑的裂痕緩緩流淌,流速極緩,每一滴都泛著青銅光澤,在碑身的秦篆殘痕上,逐漸凝成了一行清晰的讖語。那讖語以秦篆書寫,字跡力透碑石,筆畫間還纏繞著玄鳥紋,帶著帝王的孤高與宿命的悲涼:“鼎裂秦亡,血嗣歸商,亥亥之刻,龍氣歸楚”。
讖語顯現的刹那,石碑突然迸發出一道赤金光,巴清的鼎靈虛影從石碑中緩緩浮現。她的青銅身軀半浸在黑汞血裡,玄鳥巫紋在周身流轉,背後還凝著一對半透明的青銅羽翼,羽翼上的丹砂紋路與懷清台的夯土同源,眼神裡滿是悲憫:“墨翟,你看到了嗎?這便是我殷商王族背負的宿命。”
“九鼎崩裂之日,便是大秦覆滅之時,而最終終結暴秦的,並非我殷商血嗣,而是楚地的龍脈。”巴清的虛影緩緩開口,青銅指尖拂過碑上的讖語,指尖所過之處,黑汞血便泛起漣漪,“你曾問我,為何不借九鼎之力複興殷商185章),可你忘了,殷商覆滅於紂王的暴政,大秦覆滅於嬴政的偏執,二者皆是逆天而行。”
“楚係雖為六國餘孽,卻得長江龍脈庇佑,更得蒼生民心,這亡秦的天命,本就該歸於楚人。”她的聲音裹著江風,帶著一絲疲憊,“我守鼎一生,隻為終結殷商與大秦的雙重詛咒,而非複興舊朝。”
楚巫見石碑顯讖,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他再次催動巫杖,黑紫色霧氣暴漲數倍,竟將巴清的鼎靈虛影死死裹住:“巴清妖女!你既為殷商血嗣,便該助我楚係複興!今日我便用血祭之法,逼你交出鼎靈之力,助我楚王重掌天下!”
霧氣中,楚地怨靈的嘶吼震得石碑簌簌發抖,碑身的黑汞血開始逆流,讖語的字跡竟出現了扭曲的跡象。墨翟咬咬牙,將全身的丹砂之力灌入鼎耳碎片,碎片瞬間化作一道赤金光刃,刃身泛著玄鳥圖騰的紋路,狠狠劈向楚巫的巫杖:“休傷君上!這天下的天命,絕不是你等謀逆者可掌控的!”
光刃與巫杖碰撞,發出震耳的巨響,巫杖應聲斷裂,楚巫的青銅麵具也隨之碎裂,露出一張布滿青銅紋路的臉——他的脖頸處,竟烙著李斯相國府的烙印67章),烙印是青銅質地,刻著“斯”字篆文。原來這楚巫竟是李斯安插在楚係的暗棋,他本是楚地奴隸,被李斯救下後便甘心為其所用,目的便是搶奪石碑,掌控亡秦後的天下權柄。
【三、血字異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