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年4055年)春正月初一,庚子日。
庚戌日,張士誠的元帥欒瑞歸降。起初,江陰石牌有個叫朱定的百姓,是個販賣私鹽的無賴,在鄉裡憑借權勢橫行霸道,他和石橋富有的趙氏家族有仇怨,便聚集眾人互相攻擊。朱定於是投降元朝,被授予江陰判官一職,不久又做了盜賊。
元朝派遣江浙參政納麟哈剌征討他,朱定陷入窮途末路,聽說張士誠占據了高郵,就派人引導張士誠的軍隊從通州渡過長江,進入常熟,攻陷平江。張士誠任命朱定為參政,派元帥欒瑞戍守石牌。
到這時,皇上命令樞密院同僉廖永安、判官俞通海、桑世傑出兵攻打欒瑞,欒瑞奮力抵抗,我軍進攻得更加急迫,欒瑞難以支撐,於是出城投降。桑世傑戰死。
桑世傑是無為州太平鄉人,他從小就性格豪邁,有遠大的誌向。壬辰年戰亂爆發,世傑召集年輕人保衛家鄉。乙未年五月,他和廖永安等人率領水軍前來歸附。六月,跟隨皇上渡過長江。丙申年三月,跟隨皇上進入建康,多次被授予昭武大將軍、統兵元帥的官職。後來攻打常州,被提拔為行樞密院判官。等到攻打石牌時,世傑揮舞著戈發誓一定要攻克這座城,他縱馬衝入敵陣,於是戰死在那裡。
甲寅日,提拔廖永安擔任同知樞密院事。張士誠的軍隊侵犯常州,守將湯和打敗了他們,俘獲士兵幾百人。
乙卯日,行樞密院判鄧愈派遣部將王弼、孫虎以及汪同、孫茂先等人攻取婺源州。軍隊到達城西,和元朝的守將鐵木兒不花交戰,從早晨一直打到太陽偏西,殺傷敵軍五百多人,敵軍卻仍未敗退,於是我軍分兵幾路進逼敵軍。茂先攻打北門,王弼、孫虎攻打南門,汪同攻打東門,三路軍隊同時進發,又殺死三千多人,於是攻克這座城池,斬殺鐵木兒不花,俘獲士兵三千人。又派遣萬戶朱國寶攻打高河壘,將其攻克。
二月初一,己巳日。
乙亥日,任命吳禎為天興翼副元帥,讓他和他的兄長吳良守衛江陰。當時江陰的守軍不到五千人,而且江陰與張士誠的轄境接壤,吳良兄弟訓練士兵,嚴密地進行警戒防備,開墾荒地來供給軍隊糧餉,敵人不敢侵犯,百姓十分依賴他們。
提升中翼大元帥常遇春為江南行中書省都督馬步水軍大元帥。
提升領軍舍人朱文忠為帳前總製親軍都指揮使司左副都指揮,兼管元帥府事務。升任元帥康茂才為營田使,兼任帳前總製親軍左副都指揮。
皇上告訴康茂才說:“近來因為戰亂,堤防坍塌毀壞,百姓荒廢了耕種,所以設立營田司來修築堤防,專門掌管水利之事。現在軍事事務確實繁多,經費開支是當務之急,治理財政的方法,沒有比農業更重要的了。春天的農事剛剛開始,擔心乾旱和水澇不按時節發生,會妨害農事,所以任命你擔任這個職務去各處巡視,使地勢高的地方不用擔心乾旱,地勢低的地方不用擔心水澇,一定要做到蓄水和泄洪得當。大體上設置官職是為了百姓,而不是用來使百姓困苦的。如果隻是讓有關部門修整裝飾館舍,官員們迎來送往,到處奔忙,所到之處紛紛擾擾,對百姓沒有益處反而有危害,這不是交付重任給你的本意。”
任命單安仁為提刑按察司副使。
三月初一,己亥日。
己酉日,將毗陵翼改為指揮司。命令提刑按察司僉事分彆到郡縣巡查,審察記錄囚犯的罪狀以平反冤案)。凡是被判處笞刑的人都予以釋放,被判處杖刑的人刑罰減半,重刑犯杖打七十下,其中有贓物的人免於追繳贓物。有關官員有拖延公事的,罪行嚴重的從輕發落,罪行較輕的就赦免。武將外出征討,有過錯的人都予以寬恕。
身邊的人有的說:“去年釋放了有罪的囚犯,今年又對他們的刑罰從輕處理,法律太過寬鬆,人們就不會害怕法律,法律鬆弛,就無法治理國家了。”
皇上說:“運用律法就像用藥一樣,用藥是為了治病救人。人不會用能毒死人的藥去治病,一旦誤用了毒藥,一定會造成傷害。法律本來是用來保護人民的,不是用來殺人的,如果使用得太過分,就一定會傷害到人民。百姓自從兵亂以來,剛剛脫離戰禍的傷害,現在歸附於我,正應當安撫他們,何況他們中間有一時誤犯法令的人,怎麼能完全依法懲處呢?大致說來,審理案件以寬厚為根本,稍微缺失寬厚,就會變得嚴苛。所謂治理新建立的國家,要用輕刑,刑罰恰當,百姓就不會有冤屈。如果固執而不知變通,就不符合時宜了。”
丙辰日,攻克建德路。在此之前,行樞密院判鄧愈、親軍左副都指揮朱文忠、元帥胡大海率兵從徽州昱嶺關出發攻打建德,路經遂安,在距離縣城三十裡的地方,長槍元帥餘子貞率兵前來抵禦,鄧愈等人將他擊敗,繳獲了一百多匹馬。明軍追擊到淳安,敵軍聽到風聲就奔逃潰散,明軍又追擊了二十多裡,繳獲敵軍戰船三十艘,招降敵軍士兵三千人。遂安守將洪某率領五千士兵救援淳安,胡大海再次迎戰,打敗了他們,活捉將士四百多人,繳獲三十多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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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時,軍隊抵達建德,元朝參政不花、院判慶壽、長槍元帥謝國璽、達魯花赤喜伯都剌、總管楊瑀棄城逃跑,父老何良輔等人率領民眾投降。
任命楊璟、尋朝佐擔任帳前總製、親軍副都指揮使。
壬戌日,將建德路改為建安府,設立德興翼元帥府。元朝江浙行省左丞楊完者派兵前來攻打,鄧愈出兵迎擊,殺死了楊完者的部將李副樞,敵軍潰散,鄧愈招降了敵方溪洞的士兵三萬人。提升鄧愈為同僉行樞密院事,胡大海為行樞密院判官,留下朱文忠鎮守,不久又將建安府恢複為建德府。
夏季四月初一,己巳日。徐壽輝的平章陳友諒派遣他的將領趙普勝從樅陽進犯池州,攻占了池州,樞密分院院判趙忠被敵軍捉拿。
庚午日,元朝左丞楊完者率領水軍攻打徽州,胡大海等人打敗了他,擒獲了他的將領董旺、呂升。第二天,元帥何世明等人再次擊敗了敵軍,擒獲了敵軍將領黃牛兒等人。
丁醜日。楊完者又去攻打建德,守將朱文忠將他打敗,抓獲了他的萬戶羅壽,楊完者逃走了。
甲申日,陳友諒占據龍興路。
五月初一,戊戌日。
壬子日,楊完者又率領軍隊攻打建德府,在烏龍嶺駐軍,同僉鄧愈將他們擊退。
六月初一,戊辰日。
癸酉日,左副都指揮朱文忠率領軍隊攻取婺州的浦江縣,將其攻克。浦江縣感德鄉有個姓鄭的家族,從宋朝開始就聚族而居,到元朝被表彰為義門,朝廷免除了他們的賦稅徭役。到這時,家屬眾人在山穀間躲避兵亂,朱文忠尋訪到他們,把他們全部送回家中,並且禁止士兵不得侵犯。
中翼右副元帥謝再興、元帥趙德勝、總管劉貞等人,率領軍隊攻掠石埭縣,和陳友諒的軍隊遭遇,打敗了他們,擒獲了陳友諒的將領錢清、孟有德、張遵道等人以及士兵四百多人。
甲午日,張士誠的軍隊侵犯常熟縣,廖永安在福山港與他們交戰,大敗敵軍。
秋季七月初一,丁酉日。
庚子日,廖永安在通州郎山擊敗張士誠的軍隊,繳獲了他們的戰艦後返回。
丙辰日,總管俞通海等人襲擊九華山寨,將其攻占。當時寨首鮑萬戶擁有部眾兩千人,憑借險要地勢堅守,四周設置礌石機弩來抵禦軍隊,官兵不能前進。俞通海於是和潘德等人領兵悄悄從登山的石徑攀緣而上,一個接一個地前進,趁著風勢放火,燒毀敵軍的營寨,於是攻克了它。
八月初一,丁卯日。
己醜日。張士誠侵犯江陰,守將吳良擊退了他,俘獲了他的士兵、馬匹和軍用物資。
元朝江浙同僉員成派遣苗軍元帥泰不花帶著書信前來歸附。
當初,苗族統帥楊完者,從廣西率領義兵,攻打收複被陳友諒占據的湖廣各郡,輾轉到達池州、饒州。當時張士誠占據姑蘇,元朝江浙行省丞相達識鐵木兒擔心被張士誠侵犯,於是征召楊完者帶兵守衛杭州,多次授予他江浙左丞之職。楊完者依仗功勞而驕縱蠻橫,達識鐵木兒苦於他的逼迫,又暗中邀約張士誠用兵攻打他的營地,楊完者倉促之間來不及防備,於是上吊自殺,他的部眾都四處潰散。
到這時,他的部將員成等人想要為他報仇,派泰不花來請求投降,並且說他的部下元帥李福等三萬多人在桐廬,都願意歸順。皇上於是命令朱文忠前往安撫他們。
九月初一,丁酉日。
戊戌日,提升鄧愈為僉行樞密院事。元朝江浙同僉員成率領元帥李福、劉震、黃寶、蔣英帶兵三萬人到德興翼投降。親軍左副都指揮朱文忠派遣元帥夏子實率領一千名步兵和騎兵到新城統領這些降卒,將員成押送到建康。
冬季十月初一,丙寅日。
辛未日,樞密院判胡大海攻取了蘭溪縣。此前,胡大海到了婺州的鄉頭,擒獲了萬戶趙伯顏、不花、雲完都等人,平定了五座敵營。
這一天,軍隊進攻蘭溪,一千多敵兵出城迎戰,被我方打敗,我方攻克了這座城,俘獲了元朝廉訪使趙秉仁等十四人、馬牛羊一萬頭,我方設立閩越翼元帥府,分派兵力把守那裡的要害之處,於是進攻婺州。
甲戌日,徐達、邵榮攻克宜興。在此之前,徐達、邵榮攻打宜興很久沒有攻克,皇上派使者對徐達等人說:“宜興城小而堅固,倉促之間不容易攻克。聽說那座城的西邊通往太湖口,是張士誠運送軍糧的通道的必經之處,如果出兵截斷他的運糧通道,他的軍隊內部缺乏糧食,城池必定被攻破。”
徐達等人於是分兵阻斷太湖口,然後合力急速攻打城池,於是攻克了它。同知樞密院事廖永安又率領水軍在太湖攻打張士誠的軍隊,乘勝深入敵境,遇到呂珍,交戰失利,被呂珍俘虜。
戊寅日。把宜興州改為建寧州,設置全吳翼,派元帥楊國興等人駐守在這裡,不久又把它恢複為宜興州。
壬午日,雄峰翼總管胡天福、袁政、江大亨率兵攻打開化,打敗了那裡的千戶邵某,斬殺五百人,活捉達魯花赤脫脫鐵木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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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子日,元帥羅友賢收複了建德縣。當時陳友諒的部將趙普勝已經攻陷了池州,又進攻建德縣,將其攻陷。羅友賢退兵到祁門,收集精銳部隊,再次出兵交戰,在葛公嶺打敗了趙普勝,斬殺了趙普勝的萬戶汪彥章,趙普勝逃跑了。羅友賢又收複了建德。
十一月初一,乙未日。
辛醜日,設立管領民兵萬戶府,皇帝告知行中書省的大臣說:“古時讓軍隊寄寓於農業生產之中,遇有戰事就戰鬥,沒有戰事就耕種,空閒時就講習軍事。如今處於戰爭時期,應當根據當時的情況製定適宜的策略。所平定的郡縣,民間難道就沒有英勇善戰的人才嗎?應該精心加以挑選,編成隊伍,設立民兵萬戶府來統領他們,使他們在農忙時耕種,農閒時訓練,有戰事時就征用他們。事情平息之後,有功勞的人一律升職提拔,沒有功勞的人就令其回歸為平民百姓。這樣,百姓就沒有不勞而獲的弊病,國家就沒有未經訓練的士兵,作戰就能獲勝,防守就能穩固,差不多可以實現寓兵於農的目的了。”
壬子日,皇帝的第三個兒子出生,是孝慈皇後所生。
甲子日,皇帝因為樞密院判胡大海率兵攻打婺州沒有成功,就親自率領親軍副都指揮使楊璟等率領十萬軍隊前去征討。
十二月初一,乙醜日,下令登記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