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空氣裡,徹夜的呐喊似乎還沒有散去。
白天的“三條黑絲襪”俱樂部,像是雄了一整天的公牛,徹底癱下。
失去了夜晚的喧囂和妖冶,這裡的本色,卻仍舊是汗水和汗水的碰撞。
舞池空曠,幾盞射燈沒關,照亮了空氣裡飛舞的塵埃。
拳手們散在角落的卡座裡,點一杯工業乙醇調配出來的“無害生啤”,弄了些藥物,擦拭著指節和膝蓋上的舊傷。
舞女們則三三兩兩地湊在吧台邊,抱怨著指甲油,抱怨著唇膏眉筆,抱怨著小費,抱怨著哪個客人昨晚格外難纏。
江鋒推門走進來時,一個身穿皮夾克的男子剛剛走出去。
擦肩而過,江鋒感受到一縷凶悍之氣,這不是一般人,要麼是殺手,要麼是收尾人。
他剛剛走進,場子裡,許多慵懶或者疲憊的目光,便像是被磁石吸引,齊刷刷投向他。
“鋒哥!”
一個身材高挑的舞女第一個喊出來,聲音沙啞,像是喊了一晚上。
“鋒哥來了?”
“鋒哥!”
招呼聲此起彼伏,點燃了沉寂了空氣。
江鋒隨意地揚了揚下巴,算是對這陣熱情的回應,他走到吧台前,屈指敲了敲台麵。
“咚咚。”
“鋒哥,喝點什麼?”
酒保阿強笑嗬嗬地招呼著,放下手裡擦乾淨的紅酒杯。
“你有什麼推薦。”江鋒放下了黑色手提箱,看了一眼手環。
「小姐正在和供應商開會,預計30分鐘內結束電話會議。」
諾麗的消息很清楚,江鋒不以為意,小帥守在車上,金包銀跟著他,等一會兒也沒關係。
“今天人不少。”江鋒側頭,目光掃過大廳,從身旁圍繞的舞女到角落裡的拳手。
“是啊,昨夜拳賽,捧紅了好幾個角兒。”
“來,鋒哥你看。”阿強興衝衝地捧出來一個深綠酒瓶。
“昨天咱們這兒新來了一批杜鬆子酒,要不然,我給您弄一杯‘約翰·威克’怎麼樣。”
“那可是真正的傳奇!”阿強誇張地說道。
“一聽就很烈。”江鋒搖了搖頭,笑道:“兩槍胸口一槍頭,我可承受不起。”
阿強哈哈笑了起來:“還是鋒哥懂!”
江鋒掃了櫃台裡一眼,挑眉問道:“那個,是真芒果嗎?還是個裝飾品?”
“是,是真的芒果!”阿強回身看了一眼,確認道:“今天早上才來的,香的很。”
江鋒忽然沉吟了片刻,抬頭道:“這樣吧,你聽過‘opordosoeisboa’嗎?”
“呃,‘裡斯本的夕陽’?”阿強有些茫然:“沒聽過。”
江鋒淡淡道:“橡木桶陳化的龍舌蘭,加新鮮芒果泥,鮮榨橙汁。”
“以龍舌蘭糖漿調味,炙烤月桂葉並浸泡伏特加,帶來更多層次。”
“杯口抹一圈青檸汁,橙皮打屑,加細海鹽,作為杯口裝飾。”
“最後衝入氣泡水,插上一片薄芒果妝點。”
江鋒笑了一笑:“能做得出來嗎?‘裡斯本的夕陽’。”
阿強看著江鋒的眼睛,用力一點頭。
一旁的舞女和拳手們都湊了過來,有人起哄,開始下注,就看阿強能否一次就讓江鋒滿意。
雪克杯碰撞聲清脆,龍舌蘭混著烤月桂葉的焦香竄進鼻腔。
江鋒好像是回到了過去,那些不堪回首的時光裡,總有一點點波光粼粼,讓人一輩子也記憶猶新,每每想到,就會感慨萬千。
世界是殘酷的,而宇宙,比現在身處的這個世界更加殘酷。
有些選擇,由不得你去做出,有些事情,也容不得你優柔寡斷。
今天的受害者,就是明天的加害者。
一顆炸彈落下,終結了戰爭,卻也殺死了無辜之人。
那是正義?還是輾轉反側,良心不安?
當一切被放在宇宙的尺度下,好人和壞人,人和機器,生命和生物圈。
似乎,都變成了一回事。
當星球被”軌道轟炸“變成水晶,當星球被”地爆天星“破碎成塊。
當星球被”中子滅殺“徹底淨化,當星球被”納米災疫“徹底同化。
當星球被”天洪浩蕩“徹底淹沒,當星球被“毒流天降”變作劇毒的世界。
當星球被“安樂天使”封鎖,人們被“降智光束”籠罩,被”天神裁決“扭曲了信仰。
什麼好人壞人?什麼受害者和加害者?
原本,不就是一回事兒?
殘陽如血,映照在天地之間,過往前塵,乃至未來。
一切都被籠罩。
酒液倒入杯中的瞬間,橙金與琥珀色緩緩交融。
阿強小心翼翼地撒下金箔,細碎光點在氣泡裡浮沉。
他把插著芒果片的酒杯推向江鋒,眼神裡滿是期待。
江鋒嘗了一口,舉起了杯子,大聲道:“敬永不落幕的日落。”
“敬永不落幕的日落。”
眾人轟然叫好,阿強麵容一鬆,也泛起喜意,看著剛剛那些賭自己輸的,扔過去一個鄙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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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願賭服輸,給錢給錢!”
“靠,阿強你小子……”
借著這一波熱度,幾個舞女也忍耐不住,想要嘗試一下。
阿強忙得要死,手忙腳亂地開始調酒,飛快地抓取酒瓶、冰塊、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