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死人了。”
林小夢聽到大木頭這麼說,心中一沉。
這才蹲下身,更加仔細地觀察這個男人。
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半透明感,異常脆弱,剛剛同伴搬運時的輕微觸碰,就在他手臂和肋部留下了幾處破口。
破口處流出的並非鮮紅的血液,而是一種粘稠的淡黃色膿液。
林小夢眼神凝重,不再猶豫。
她卸下背包,取出了那個多功能解剖臂套,佩戴在左臂上。
‘這個人已經處於臨床死亡的邊緣,意識喪失,呼吸微弱到幾乎無法維持生命……’
‘他的身體,或許能為我提供拯救更多人的關鍵信息。’
她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可卻怎麼也沒法下手。
大木頭似有所感。他蹲下身,看似隨意地,用指尖輕輕碰觸了一下昏迷男子的頸側。
一道精準控製的微電流瞬間穿過,悄無聲息地終止了對方最後殘存的腦乾活動。
男子的胸膛最後微微起伏了一下,便徹底歸於平靜。
林小夢看到對方呼吸停止,心頭的那個沉重包袱頓時消失不見,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專注。臂套上的六條機械臂分化展開,如同擁有生命般開始跳舞。
下一秒,解剖,埋頭工作。
機械臂高速運作,金剛石鋸打開胸骨和腹腔,鎢合金鑽頭在顱骨表麵打出定位孔,激光手術刀分離出不同組織和血管,輕煙嫋嫋。
組織和器官被逐一取出,經過檢查,完成采樣。
打開的腹腔內,景象觸目驚心。
所有的臟器。心臟,肝臟,腎臟,腸道……
每個器官的顏色都變得異常,要麼是腐敗的灰色,要麼是不太對勁的紫紅。
更可怕的是,所有被切開的血管內壁,都覆蓋著厚厚一層,顏色從暗紅到黃綠不等的黏稠贅生物,那是由無數細菌聚集而成的菌毯。
而當林小夢用機械臂小心地剝離下一部分背部皮膚時,更加駭人的景象出現了。
皮膚下方,原本應該是脂肪層的地方,已經被密密麻麻的細菌和真菌菌絲完全占據。
這些微觀世界的居民在這裡瘋狂繁殖,形成了肉眼可見的,如同棉絮般的生物膜,一些真菌的菌絲超級粗壯,如同白色的細線般纏繞在一起。
旁邊的籠子裡,那些被囚禁的人們,沒有任何人被這血腥恐怖的解剖場麵嚇到。
反而有人開始出聲,和旁邊的同伴低聲討論起來。
“你看,那些血管內的贅生物形態,應該是細菌入血後瘋狂增殖,但又因為某種原因大規模死亡,從而聚集形成的。”
“沒錯,菌群的屍體和代謝產物堵塞了微循環,是組織壞死和多器官衰竭的直接誘因。”
“小女孩。剖開他的脊椎骨,給我們看看脊髓液和神經根的情況,這有利於咱們判斷感染對中樞神經的侵襲程度。”
“脊椎骨可以往後放放。大腦才是重點,他才剛死,大腦還有微觀活動,給我們看看大腦皮層和腦乾,不然怎麼分辨急性感染是在哪個階段突破血腦屏障的?”
“是隨著膿毒血症直接侵入,還是通過嗅神經逆行感染?”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提出的要求千奇百怪,無一例外都非常專業,他們這一刻似乎不是身陷囹圄的囚徒,而是一群正在參與討論的醫學專家。
林小夢完全不受這些議論的乾擾,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解謎之中。
她係統地剖開了脊椎,檢查了大腦,分門彆類地對所有病變組織進行了詳細的解剖。
她知道,此刻,唯有獲取最詳儘,最直接的數據,才是理解這種恐怖瘟疫,尋找對抗方法,拯救更多人類同胞的唯一途徑。
她在大腦杏仁核的位置,發現了一個取而代之的東西。
那是一個微型器官,應該是通過鼻腔植入進去的,完全替代了杏仁核的位置,還順便攜帶了一個轉錄器,常見用於把數據芯片裡的數據燒錄到dna存儲器中。
‘噢。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們一點恐懼都沒有。’
林小夢找到了解釋,便將其拋諸腦後。這東西暫時不重要。
很快,便攜式分析儀完成了對多種采樣組織的快速基因測序,以及生物標記物分析。
結果呈現在林小夢的手環光幕上。
她呼了口氣,將使用完畢的解剖臂套放入一個盒子內,啟動了高溫消毒程序。
臂套被瞬間加熱到超過五百攝氏度,灼熱的熱氣蒸騰而起,將臂套上沾染的所有生物組織殘留徹底碳化滅活。
而地麵上,隻剩下那具被完全“拆解”開的人類軀體,安靜地陳列在那裡。
像是一堆淹沒在血和肉裡的零件。
林小夢瀏覽著光幕上滾動的分析數據,越看臉色越是蒼白,最終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種變異的t4噬菌體,其智能和惡毒程度,遠遠超出了她最初的想象。
她發現了幾段極其特殊的基因序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