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逃出生天與硌屁股的修行
風聲在耳邊漸漸平息，隻剩下林間樹葉的沙沙聲和某種……極其輕微的、持續不斷的“嗡”鳴，源自於我身下這個剛剛創造了奇跡或者說上演了荒誕劇）的鐵皮盒子。
他——林瘋狂，終於將速度徹底降了下來，以一種堪稱悠閒的姿態，在這片陌生的密林中緩緩穿行。剛才那足以讓禦劍修士瞠目結舌的狂飆，對他而言仿佛隻是飯後散步般輕鬆。
我驚魂未定，心臟依舊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我的肋骨。緊緊抱住車把的手臂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指尖冰涼。直到此刻，我才敢稍稍放鬆幾乎僵硬的脊背，深吸了一口林間清冽卻帶著泥土腥氣的空氣。
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湧上，幾乎將我淹沒。我真的……逃出來了？從一個築基期修士的刀下，靠著一個會說話的鐵盒子？
“怎麼樣，妹子？本王這速度，是不是杠杠的？就剛才那一下，秋名山車神來了也得跪下來喊聲大哥！舒坦！”林瘋狂的聲音再次響起，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得意和興奮，那語調飛揚得幾乎要突破天際，每一個字都透著“快誇我快誇我”的意味。
這聲音像是一根針，瞬間刺破了我緊繃的神經和那點不真實的恍惚感。
羞憤、惱怒、後怕、還有對這詭異狀況的巨大困惑，種種情緒猛地炸開，讓我幾乎失去了平日裡的冷靜。
“你…你到底是何妖物！”我猛地抬起頭，儘管知道這聲音直接響在腦海，我還是忍不住對著身下的坐墊低吼，“快放開我！誰是你的宿主！這成何體統！”
我，蘇輕雨，合歡宗傾儘資源培養的天才弟子，十五歲便已是煉體後期，媚骨天成，師父曾說我有望重現合歡上古榮光……如今卻像個凡間騎驢的村姑般，跨坐在一個造型奇醜、言語輕佻的鐵皮盒子上！這畫麵光是想想就讓我眼前發黑。若是傳揚出去，合歡宗最後一點臉麵都要被我丟儘了！
“妖物？嘖，沒見識了不是？”林瘋狂的語氣帶著一種誇張的惋惜，仿佛我在質疑什麼世間至理，“都跟你說了，高科技產物！電動車！懂不懂？雖然我也不知道我好好一個送外賣的，怎麼一覺醒來就變成自己的吃飯家夥，還跑你們這修仙片場來了……至於放開你？”
他頓了頓，那懶洋洋的語調裡染上一絲真實的無奈或者說是認命）：“大姐，親愛滴宿主大人，我也很想啊！誰樂意天天當個坐騎被人騎？但那個什麼狗屁‘機械之心’的詛咒，好像跟你的靈力，還有你那什麼……哦對，媚骨，莫名其妙共鳴了，強製綁定！咱倆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條船上的渡客，一個外賣箱裡的……呃，反正分不開了！你想解除？估計得把我升級到滿級才行。”
滿級？坐騎還能升級？
我感覺我那飽讀宗門典籍、熟知修仙常識的腦子，像是被一柄重錘狠狠砸了一下，嗡嗡作響，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法器分品階，靈獸需培育進階，丹藥劃等級……可從未聽說過，坐騎這玩意兒，是需要像修煉境界一樣“升級”的？這又是什麼聞所未聞的邪門設定？
“哦，對了，”他似乎剛想起什麼至關重要的事情，語氣變得極其沉重，甚至帶上了點哭腔，“根據那該死的詛咒提示，好像隻有到了最高級，我才能恢複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人身在！蒼天啊！大地啊！想我林瘋狂當年也是十裡八街有名的靚仔，多少小姑娘等著我送奶茶……現在居然成了這副鐵皮疙瘩模樣！還得靠你升級！這什麼世道！我的青春！我的顏值！”
他的哭嚎信息量巨大且雜亂無章，什麼“人身”、“外賣”、“奶茶”、“靚仔”……我聽得雲山霧罩，隻覺得眉心突突直跳，一個頭兩個大。但“恢複人身”四個字，我卻真切地聽懂了。難道……這鐵皮盒子裡，真的禁錮了一個來自異界的人類魂魄？這聽起來倒像是某些上古邪修禁錮生魂煉製傀儡的惡毒手法，可看他這活蹦亂跳、嘴碎欠揍的樣子，又全然不像……
我正試圖從他這些瘋言瘋語中捋出一絲頭緒，車身猛地碾過一截斷枝，劇烈顛簸了一下，差點把我直接拋出去。我驚呼一聲，手忙腳亂地再次抱緊車把，整個人幾乎完全趴在了冰涼的車身上。
“哎呀，抱歉抱歉，這破路！連條像樣的柏油路都沒有，差評！這要是在我們那，非得投訴市政不可！”林瘋狂毫無誠意地嘟囔著道歉，隨即又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不過話說回來，妹子你這靈力質量可以啊！雖然量少了點，跟快沒電的充電寶似的，但挺純的，跑起來帶勁！嘖嘖，這媚骨天成就是不一樣，充電都帶著股……唔，說不出的香味兒……”
“閉嘴！”我麵紅耳赤，氣得渾身發抖，這登徒子！居然、居然敢如此輕佻地評論我的根基！評論我合歡宗秘傳的媚骨！“再胡言亂語，我……我就自斷經脈，讓你沒‘電’可用！”我實在想不出更有效的威脅之詞了，總不能真跟一塊鐵皮同歸於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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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彆彆！宿主大人！姑奶奶！女王大人！我錯了！您息怒！”他立刻認慫，語氣瞬間變得諂媚無比，毫無底線，“您就是我的光，我的電，我唯一的神話！沒了您我可怎麼活啊！這荒郊野嶺的，我一塊廢鐵，還不是任人宰割？您行行好，可千萬彆想不開！我閉嘴！我立刻閉嘴！”
世界終於清靜了。
隻有車輪或者說他的輪子）碾過落葉和碎石的細微聲響，以及那持續不斷的、低沉的嗡鳴。
我鬆了口氣，這才有機會仔細觀察四周。我們已經深入這片密林，光線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點。空氣潮濕，彌漫著腐葉和植物的清新氣息。暫時看來，是安全的。
劫後餘生的慶幸慢慢沉澱，取而代之的是身體各處傳來的強烈抗議。之前逃亡時的舊傷，加上剛才的顛簸和驚嚇，此刻一齊發作。胸腔內依舊隱隱作痛，靈力幾乎枯竭，四肢百骸都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和虛弱。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夕陽的餘暉艱難地穿透林蔭，預示著夜晚的臨近。
必須找個地方休息，儘快恢複一點實力。在這危機四伏的野外，沒有靈力，我比凡人強不了多少。
我驅使著林瘋狂——主要是用意念嘗試著表達“往那邊走”、“停下”之類的簡單指令，他倒是意外地配合或許是被我“斷電”的威脅嚇到了）。很快，我們找到了一個看起來還算隱蔽的山洞。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了大半，內部不大，但足夠容納我和這個顯眼的鐵皮盒子。
我幾乎是踉蹌著從他身上下來，雙腳落地時甚至有些發軟。強撐著檢查了一下山洞，確認沒有危險後，我便迫不及待地盤膝坐下，試圖運轉宗門心法，吸納天地靈氣，修複傷勢。
然而，效果微乎其微。
傷勢比想象的要重，靈力枯竭的程度也遠超預期。天地間的靈氣仿佛變得極其疏離，費儘心力才能牽引一絲納入體內，轉化為微薄的靈力，對於乾涸的丹田和受損的經脈來說，簡直是杯水車薪。照這個速度，恐怕三五天都難以恢複一半。
絕望的情緒再次悄然滋生。沒有實力，我拿什麼去報仇？拿什麼去追查黑煞門的蹤跡？難道剛逃出生天，就要困死在這荒山野嶺？
“……哎呀，看你這費勁的。吸了半天，還不夠我亮一下尾燈的。”林瘋狂的聲音又沒忍住響了起來，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嫌棄？“我說宿主大人，你是不是忘了本王……呃，本車的基礎功能了？”
我沒好氣地睜開眼，瞪著他那亮黃色的車身：“你又想說什麼？”
“輔助修煉兼修複啊！大哥！被動技能！寫著呢！”他聽起來比我還著急，“雖然我現在是初級形態，能力弱雞，但隻要你坐上來，坐墊就能自動引導能量幫你加速恢複！比你自己吭哧吭哧吸效率高多了！就是……嗯……可能有點硌屁股，你得忍忍。”
硌屁股？
我將信將疑地看著那個黑色的、看起來毫無特殊之處的坐墊。這東西……還能輔助修煉？
若是平時，我定然對這種匪夷所思的說法嗤之以鼻。但眼下，似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回想起剛才逃亡時，似乎確實有一股細微的能量從坐墊湧入體內，緩解了部分不適。
死馬當活馬醫吧。
這股能量並非天地靈氣，也不同於我修煉出的合歡靈力，它是一種更中正、更平和的奇特能量，帶著一種……冰冷的活性？它悄然流淌過我乾涸的經脈，所過之處，那火辣辣的刺痛感竟真的減輕了幾分。更重要的是，它仿佛在我體內形成了一個微型的能量旋渦，吸引周圍天地靈氣的速度，明顯比我自行打坐快了不止一籌！
雖然依舊無法與我全盛時的修煉速度相比，但比起剛才那令人絕望的緩慢恢複，已然是天壤之彆！
這鐵皮盒子……這羞恥的坐騎……居然真有如此神效？！
我心中巨震，連忙收斂心神，全力引導這股內外結合的能量，修複傷勢，彙聚靈力。
效果驚人！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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