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幻音鈴的共鳴
在茶館那短暫的感應絕非錯覺。我的目光牢牢鎖定了街道對麵那家名為“藏珍閣”的古玩店。
它的門麵並不張揚，甚至有些陳舊。木質招牌上的字跡因歲月而略顯模糊，門口掛著的兩盞燈籠也並非什麼法器，隻是普通的防風燈。店鋪裡光線似乎有些昏暗，與周圍那些光鮮亮麗、香氣撲鼻的店鋪相比，顯得格格不入，像個沉默寡言、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老者。
但我懷中的幻音鈴，此刻卻像一顆被輕輕撥動的心弦，持續傳來一種極其微弱、卻清晰可辨的悸動。那是一種深藏的、跨越了漫長時光的呼喚，微弱，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和牽引力。
“就是那裡？”林瘋狂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也帶上了幾分嚴肅和好奇，“這鈴鐺還挺挑食，專啃老古董啊。”
“安靜，感應很弱，彆分散我注意力。”我全神貫注地感知著那股共鳴的源頭，試圖在藏珍閣內部定位。
我並沒有立刻起身過去。身為合歡宗弟子，即便宗門已滅，基本的警惕心早已刻入骨髓。我依舊慢條斯理地品著花茶，目光看似隨意地掃視著街景，實則用眼角餘光將藏珍閣附近的環境、人流以及店鋪內部隱約可見的布局儘收眼底。
店鋪裡客人不多，隻有一個夥計模樣的年輕人無精打采地靠在櫃台後，打著哈欠。貨架上擺滿了各種看起來年代久遠的物件：生鏽的刀劍、破損的瓷器、顏色暗淡的玉佩、卷軸泛白的古畫……大多靈氣微弱，甚至毫無靈氣，像是凡人界的古玩。
幻音鈴的共鳴源頭，似乎就在那一堆看似廢銅爛鐵、蒙塵雜物的深處。
又坐了一刻鐘，確認周圍並無異常，也無人特彆注意那家店鋪後，我才放下茶錢，起身下樓，不緊不慢地穿過街道，走向藏珍閣。
推開那扇略顯沉重的木門，門上的銅鈴發出“叮當”一聲脆響，與幻音鈴的微鳴形成了奇特的應和。
店內的光線果然比外麵看起來更暗一些，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老木頭、舊紙張和淡淡黴味混合的氣息，與坊市主街上那濃鬱的花香形成了鮮明對比。
那夥計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似乎對我這樣一位戴著麵紗、氣質不凡的女修來到這種店鋪有些意外，但也沒多問，隻是懶洋洋地道：“道友隨意看，看中了什麼問價便是。”說完又繼續打他的瞌睡去了。
正合我意。
我假裝被貨架上的某件瓷器吸引，慢慢移動著腳步，實則全部心神都係於懷中的幻音鈴上。
越往店鋪深處走，那股共鳴感便越發清晰。它引導著我繞過幾個堆滿雜物的架子，最終在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裡停了下來。
這個角落堆放的都是一些零碎的小物件，大多鏽蝕嚴重或殘缺不全，像是被淘汰下來的垃圾。而共鳴的源頭，就來自於這其中。
我的目光掃過一堆生鏽的銅錢、幾塊斷裂的玉玨、一把隻剩半截的木梳……最終，落在了一枚蒙著厚厚灰塵、幾乎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發簪上。
它靜靜地躺在一堆廢銅爛鐵之中，毫不起眼。樣式是簡單的花瓣形狀，似乎是銅質的，但氧化得厲害，黯淡無光，甚至有些地方露出了黑色的鏽跡。它的花瓣造型也有些奇特，並非尋常可見的花朵，更像是某種……早已絕跡的上古靈植？
幻音鈴的悸動在此刻達到了頂峰，變得溫熱，甚至微微震顫起來，一種強烈的渴望和欣喜的情緒透過契約傳遞給我。
就是它！
我強壓下心頭的激動，麵上不動聲色。沒有立刻去拿那枚發簪，而是先隨意拿起旁邊那半截木梳，看了看，又嫌棄地放下。然後又拈起一枚鏽跡斑斑的銅錢，在手裡掂了掂。
“夥計，這些破爛怎麼賣？”我故意讓自己的聲音帶上一絲不耐煩和高傲，仿佛隻是心血來潮想來淘點古怪玩意兒，卻大失所望。
那夥計聞言，終於走了過來，瞥了一眼那個角落，撇撇嘴道：“哦，那些啊，都是些沒人要的零碎，堆那兒好些年了。道友要是看上哪件，給個五塊下品靈石隨便拿走吧，堆著也占地方。”
五塊下品靈石？這價格簡直和白送差不多。看來這夥計和店主根本不知道這發簪的特殊。
我故作隨意地在那堆雜物裡撥弄了幾下，最後才像是勉強挑中了一樣，用兩根手指拈起了那枚花瓣發簪，又隨手拿起旁邊一個同樣蒙塵的、缺了個口的小陶罐，淡淡道：“就這兩件吧，十塊靈石，湊個整。”
那夥計巴不得趕緊處理掉這些垃圾，爽快地接過靈石，甚至還好心地找了個舊布袋給我裝上。
我將布袋拎在手裡，感受著懷中幻音鈴傳來的、幾乎要雀躍起來的共鳴，心中長出了一口氣。
第一步，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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