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百廢集初印象
推著林瘋狂，踏入百廢集那並無明顯界限的“入口”，一股混雜著各種氣息的熱浪撲麵而來，與接引廣場和路途上的荒涼死寂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裡的仙靈之氣，依舊濃鬱，但卻顯得駁雜不純，仿佛摻雜了太多其他的氣息——丹藥的餘味、煉器產生的金屬灼燒氣、各種仙植靈草的味道、甚至還有……烹飪食物產生的香氣，以及一些難以名狀的、或許是某些仙獸坐騎留下的體味。各種氣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屬於底層仙界的、充滿生命力的……混沌氣息。
視線所及，是一片混亂而繁忙的景象。
狹窄的、蜿蜒的、由泥土和碎石踩實而成的小路兩旁，擠滿了各式各樣的攤販和店鋪。有的隻是在地上鋪一塊破布，擺著幾株蔫頭耷腦的草藥或幾塊看不出名堂的礦石；有的則搭著簡陋的棚子，裡麵傳來叮叮當當的打鐵聲或者煉丹爐的嗡鳴；還有一些稍微像樣點的石屋，掛著歪歪扭扭的招牌，寫著“丹”、“器”、“符”、“宿”之類的字樣。
來往的修士形形色色，大多氣息不強，以人仙境界為主，地仙都較為少見。他們穿著各異，有的衣衫襤褸，麵露菜色，如同凡界的乞丐；有的則稍顯體麵，但眉宇間也帶著為生計奔波的疲憊。坐騎也是千奇百怪，除了常見的劣質仙鶴、瘸腿靈鹿，還有一些長相猙獰、散發著凶戾氣息的低階仙獸，被粗大的鐵鏈鎖著，對著路過的人齜牙低吼。
我們的出現，並沒有引起太大的轟動。畢竟，在這龍蛇混雜的百廢集，什麼樣的怪人怪事都有。一個推著兩個輪子鐵疙瘩、還戴著麵紗的女修，雖然有些紮眼，但也不至於讓人過多駐足。最多是有些好奇的目光在林瘋狂那獨特的造型上停留片刻，便又移開，各自忙碌去了。
“嘖，這地方……夠味兒！”林瘋狂通過外放音響，發出低聲的評論，似乎恢複了一點活力，“充滿了生活的氣息……和貧窮的味道。”
我推著他，小心翼翼地走在擁擠的街道上，避免撞到行人或者攤販。耳朵裡充斥著各種叫賣聲、討價還價聲、爭吵聲，甚至還有不知從哪個角落傳來的、如同凡界市井般的吆喝：
“剛出爐的‘辟穀丹’，一顆管飽三天！隻要半塊下品仙晶十顆！”
“收購‘黑曜鐵礦石’，純度五成以上，一斤換一塊下品仙晶！”
“招臨時礦工，日結兩塊下品仙晶，包一頓‘玉粳米’飯！”
“祖傳仙劍訣，直指天仙大道！隻要十塊中品仙晶！跳樓價啦！”
各種信息湧入耳中，讓我對這裡的物價和生存方式有了更直觀的了解。仙晶，果然是這裡唯一的硬通貨。而獲取仙晶的方式，也正如胡圖所說，多種多樣，但大多處於底層。
我們沿著主街如果那勉強能稱為街的話）慢慢前行，目光四處掃視，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收購下界物資的地方，或者……能讓我們暫時落腳的地點。
“妹子，看那邊！”林瘋狂突然用意識鏈接提醒我。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車頭微微偏轉）看去，隻見在一個相對寬敞的十字路口旁，立著一塊巨大的、表麵坑坑窪窪的黑色石碑。石碑上刻畫著百廢集的簡易地圖，以及一些區域的劃分說明。旁邊還聚集著不少人，似乎在查看或者等待什麼。
我們推車湊了過去。
石碑地圖將百廢集大致分為了幾個區域：交易區又細分為材料區、丹藥區、法器區等）、居住區洞窟租賃、簡易棚屋）、工坊區煉器、煉丹集中地），以及中央的“功善閣”和“集務司”。
“功善閣”應該就是發布和接取任務的地方，而“集務司”大概是管理此地的官方機構如果有的話）。
“先去功善閣看看？”我提議道。那裡或許能最快了解到當前的需求和報酬標準。
“不急，妹子。”林瘋狂卻有不同的意見，“咱們得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把家當清點一下。這地方魚龍混雜，露富是大忌。而且，我感覺我快‘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雖然我沒有胸。”
他說得有理。我們推著車，按照地圖指示，朝著居住區的方向走去。
居住區的環境更加嘈雜和擁擠。一片片依山開鑿的洞窟密密麻麻，如同蜂巢一般。每個洞窟門口都掛著編號和一塊顯示是否空閒的玉牌。還有一些用木頭和石塊胡亂搭建的棚屋，看起來搖搖欲墜。
我們找到了負責租賃洞窟的地方——一個坐在山壁下破舊桌子後麵、打著瞌睡的老頭，修為也是人仙初期，氣息衰敗。
“租洞窟。”我敲了敲桌子，驚醒了他。
老頭睜開惺忪的睡眼，打量了我們一下，目光在林瘋狂身上停頓了一瞬，渾濁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波瀾，似乎見怪不怪。他懶洋洋地指了指身後山壁上那些洞窟：“甲字區，靠近山頂，仙氣稍好，一個月五塊下品仙晶。乙字區，山腰，一個月三塊。丙字區，山腳，最便宜，一個月一塊。先付後住，最少租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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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下品仙晶一個月！還是最差的位置！
我們依舊付不起。
我沉默了一下，問道：“可有按日計算的？或者……更便宜些的？”
老頭嗤笑一聲，露出僅剩的幾顆黃牙：“按日？姑娘，你當這是凡間客棧呢？更便宜的？有啊，看到那邊那片空地沒？”他指了指遠處一片堆滿垃圾、散發著怪味的窪地，“那裡不要錢，隨便找個角落蹲著就行，隻要你不怕晚上被偷或者被某些餓瘋了的仙獸叼走。”
他的話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仙界的底層，同樣充滿了冷漠和殘酷。
我和林瘋狂再次感受到了囊中羞澀的窘迫。連最便宜的容身之所，我們都無法擁有。
“走吧，老林。”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酸澀，推著他離開了租賃點。
我們回到了相對熱鬨一些的交易區，找了一個相對僻靜、人流量較少的角落暫時停下。我靠在林瘋狂的車身上，看著眼前這片混亂、嘈雜卻又充滿生機的仙界底層縮影，心中五味雜陳。
飛升仙界的興奮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的生存壓力。但我們沒有時間自怨自艾。
“老林，把背包裡能換錢的東西，都整理出來看看。”我低聲說道，“我們必須儘快弄到第一塊仙晶。”
林瘋狂應了一聲，車身上的儲物鈴鐺微微閃爍。凡界的頂級材料、靈丹、法寶……一件件在我們意識中閃過。這些東西，在凡界無一不是引起腥風血雨的寶物，但在這仙界，它們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許多，價值成了未知數。
我們就像兩個揣著石頭當寶貝的乞丐，在這仙界的集市角落裡，小心翼翼地盤點著可能改變命運的第一桶金。前路漫漫，而這百廢集，就是我們仙界征程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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