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及時雨與感激活
衝出生死一線的蝕骨沙暴，甚至來不及感受那劫後餘生的虛脫，一股更冰冷、更尖銳的焦慮就如同冰錐般刺穿了我的心臟。時間！那無情流逝的時間，才是我們此刻需要麵對的最殘酷的敵人！
“快！再快一點！”我幾乎是趴在林瘋狂傷痕累累的車身上，對著他僅存的、光芒都有些閃爍的屏幕嘶吼。聲音因為極度的緊張和剛才沙暴中的窒息感而嘶啞不堪。
“知道！彆催了！老子……老子已經在燃燒生命了！”林瘋狂的聲音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刺耳雜音，那是能量核心超負荷運轉、瀕臨極限的哀鳴。他車身各處傳來的嗡鳴聲不再高亢，反而變得沉悶而斷續，仿佛一個重傷垂危之人在艱難喘息。那層覆蓋車身的灰黃色沙塵，以及沙塵下若隱若現的、被腐蝕出的斑駁痕跡，無不昭示著剛才那短短一刻鐘內我們所經曆的恐怖。
他將最後百分之十九的能量，毫無保留地、近乎自殺式地全部壓榨出來，化作推進的動力。整輛車像一道拖著黑煙與沙塵的狼狽流星，歪歪扭扭卻又堅定不移地射向百廢集內部，射向那片區域中唯一能帶給我們最後希望的所在——青囊丹廬！
百廢集那混亂、嘈雜卻代表著生機的景象在視野兩側飛速倒退。路邊有仙人投來或好奇、或驚訝、或鄙夷的目光，但我們都無暇他顧。我的全部神識，都死死鎖定在前方那越來越近的、散發著淡淡藥草清香的建築輪廓上。
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跳出來。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懷中那用體溫小心嗬護的青玉藤，其內蘊含的生機正在與我急促的心跳產生某種微弱的共鳴。快！再快一點！一定要趕上！
終於，青囊丹廬那熟悉的、略顯破舊的匾額映入眼簾。丹廬外圍那層簡單的隔絕陣法光幕近在咫尺！
“孫丹師！青玉藤！我們回來了！”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朝著丹廬內發出一道混合著仙元力的尖嘯，聲音穿透了那層薄薄的光幕。
幾乎在我聲音落下的同一瞬間，林瘋狂以一個近乎失控的、車身側滑的漂移姿態，狠狠“鏟”入了丹廬大門前的空地，輪胎與粗糙的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尖鳴，帶起一溜青煙和飛揚的塵土。車身在劇烈晃動了幾下後，終於勉強停穩，車頭甚至差點撞上院子裡那口用來清洗藥材的古舊石缸。
“到了……”林瘋狂屏幕上的光芒急劇暗淡下去，能量顯示的數值跳動著，最終定格在一個令人心驚肉跳的百分之十八點五。他整個車身都散發出一股高溫過熱後的焦糊味和金屬疲勞的哀鳴，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散架。
我甚至來不及平穩心跳，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從車座上翻滾下來，腳步踉蹌地衝向丹房緊閉的大門。也就在這時，丹房的門“吱呀”一聲被猛地從裡麵拉開。
孫丹師出現在門口，他的模樣比我們離開時更加憔悴不堪。原本還算整齊的發髻徹底散亂，眼窩深陷，布滿了血絲，臉色是一種不健康的灰敗色，連呼吸都帶著一種灼熱的焦躁感。他身上的丹師袍更是沾滿了各種藥液和丹灰，顯得狼狽無比。
顯然，在這過去將近兩個時辰的時間裡，他一直在用自身仙元力強行維持著丹爐內那微妙的平衡，與時間進行著同樣艱苦卓絕的拉鋸戰。他的消耗，絕不比我們在外搏命小多少。
“青玉藤！快！快給我！”孫丹師的聲音嘶啞乾澀，如同破舊的風箱，他伸出的手都在微微顫抖，眼神中混合著最後的期盼與瀕臨絕望的瘋狂。
我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將從懷中取出的、還帶著一絲我體溫的青玉藤遞了過去。那截翠綠欲滴、蘊含著龐大生機的藤蔓，在此刻仿佛重於千鈞。
孫丹師一把奪過青玉藤，甚至來不及說一句感謝的話，隻是用最快的速度檢查了一下藤蔓的新鮮度和藥性。當他感受到指尖傳來的那精純無比的生機之力時，他那雙幾乎被絕望淹沒的眼睛裡，驟然爆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光彩！
“太好了！藥性保存得極好！生機未損！哈哈哈！天不亡我這一爐丹！”他激動得幾乎語無倫次，猛地轉身，如同瘋魔般衝回了丹房內，隻留下一句急促到變形的話語飄在空氣中，“多謝！此恩……容後……再報！”
丹房的大門再次轟然關閉，將內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我雙腿一軟，幾乎要癱坐在地，隻能勉強用手扶住旁邊冰涼的石缸邊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腔裡火燒火燎，方才強行提著的那一口氣徹底泄掉，無儘的疲憊如同潮水般湧了上來，淹沒了四肢百骸。
直到此刻，我才敢稍微分神去感受一下懷中的沙漏——時間，已經無情地越過了兩個時辰的界限，超出了足足有近一炷香的功夫！
完了……
這個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我的心臟。
縱使我們拚儘全力，縱使我們僥幸從風嘯穀和蝕骨沙暴中殺出了一條生路，縱使我們堪堪在丹爐徹底冷卻前將青玉藤送到……可時間，這最冷酷的規則，似乎已經宣判了那爐三轉凝魂丹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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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過時限，丹藥即便未廢，其品質也必然大打折扣，甚至可能藥性大減，淪為凡品。那我們這一切的冒險與付出，又還有什麼意義？
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和失落感彌漫在心間。我靠在石缸上，望著那緊閉的丹房大門，隻覺得渾身發冷。
“妹子……彆，彆急著喪氣。”林瘋狂微弱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帶著濃濃的疲憊，卻依舊試圖安慰我，“那老家夥……不是檢查了說藥性很好嗎？說不定……說不定他有什麼秘法，能強行挽尊呢？咱們……咱們好歹是把東西送到了，儘人事，聽天命吧……”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也隻能苦澀地點點頭。是啊，儘人事，聽天命。我們所能做的，已經全部做了，甚至超額完成了這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剩下的，真的隻能看孫丹師的本事，和那爐丹藥自身的造化了。
就在這時，丹房內原本那如同風中殘燭般微弱、仿佛隨時會熄滅的爐火氣息，猛然間發生了劇烈的變化！
一股磅礴的、精純的、蘊含著奇異生機的藥力，如同沉睡了萬古的巨龍驟然蘇醒，轟然爆發開來！即使隔著丹房的禁製，我也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新加入的、屬於青玉藤的生機之力，正以一種霸道而精準的方式，強行融入到那原本已經趨於混亂、瀕臨崩潰的丹爐能量場中！
丹房內傳來了孫丹師近乎咆哮的念咒聲，以及仙元力瘋狂湧動的轟鳴！整個青囊丹廬都在微微震顫，空氣中藥香瞬間變得濃鬱了數倍，甚至引動了周圍天地間稀薄的仙靈之氣，形成了一道道細微的漩渦，向著丹房內彙聚而去！
這異象……
我猛地站直了身體，心臟再次提了起來，但這一次，不再是絕望，而是一種難以置信的、死灰複燃般的期盼！
難道……真的還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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