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地方保護主義的鐵拳
穿過那耗費巨資、令人肉疼的仙洲壁壘，正式踏入朱焱仙洲下屬的“赤石仙域”，一股更加熾熱、乾燥且帶著濃烈硫磺與礦石粉塵氣息的熱風如同實質般撲麵而來，即便有仙元力護體，也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熱意。
放眼望去，大地呈現出一種單調而壓抑的赤紅色，仿佛被鮮血浸染過，又像是被地心烈火永恒炙烤著。巨大的、風化的紅色岩石如同沉默的巨人般矗立在廣袤的原野上，植被極其稀疏，隻有一些葉片如同跳動的火焰般、或是長滿尖刺的耐旱奇異植物，頑強地在岩石縫隙間掙紮求生。天空是那種仿佛凝固了的、深沉的赤紅，看不到日月星辰，隻有永恒燃燒般的雲層，投下令人煩躁的光與熱。
“環境數據更新……靈氣活躍度穩定在較高水平，但屬性極端偏斜，火屬性粒子濃度維持在超標百分之兩百三十左右，土屬性、金屬性次之，水、木屬性靈氣稀薄至極……環境溫度恒定在四十八標準度，局部靠近地熱區域超過六十度……腐蝕性煞氣濃度輕微上升，建議長期開啟低功率護盾進行過濾……”林瘋狂一邊保持著低速巡航，一邊實時更新著環境掃描報告，他的車身外殼自動調節著光澤和溫度，以適應這極端環境，“嘖，這鬼地方，簡直就是個天然的大熔爐外加重度汙染區。難怪叫赤石仙域，除了紅色的石頭，就是燥熱的空氣。”
我默默運轉《紅塵百媚圖》中靜心凝神的法門，一股清涼之意流轉識海，抵禦著外界環境對心神的無形侵蝕。地仙的心境修為雖已穩固，但在此等環境下，仍需時刻警惕，防止心火內生，影響判斷。同時，我也在細細感悟這赤石仙域獨特的火、土、金混雜的法則脈絡，雖然暴烈，但若能領悟一二，對煉體或是修煉相關神通應當大有裨益。
根據之前花費少量仙晶購買的、頗為簡略的朱焱仙洲地圖顯示，赤石仙域在朱焱仙洲中屬於資源輸出型仙域，盛產幾種特色的火銅礦、赤焰石以及伴生的一些金屬靈材，修行水平在朱焱仙洲屬下轄仙域中算是中下遊。我們的第一個目標，是赤石仙域內一個較大的仙民聚集地和貿易節點——“赤石城”。按照原計劃，我們需要在那裡初步了解本地勢力分布、商業規則，嘗試接取一些配送訂單，打開“閃電快遞”在朱焱仙洲的局麵。
赤石城的輪廓很快出現在地平線上。那是一座完全由巨大赤紅色岩石壘砌而成的雄城，城牆高聳入雲，目測超過百丈，牆體上刻滿了複雜的防禦符文和聚靈陣法，在赤紅天光下閃爍著隱晦的光芒。城門口車水馬龍，排著長長的隊伍，有駕馭各種奇特坐騎的修士，也有驅趕著成隊負重馱獸的商隊。守衛城門的仙兵數量眾多，身著統一的赤紅色製式鎧甲，氣息彪悍，眼神銳利地掃視著每一個進城者，修為普遍在人仙中期以上，小隊長更是人仙後期乃至圓滿。
我們跟隨隊伍緩緩前行，繳納了十塊中品仙晶的入城稅後，得以穿過那厚重且布滿陣法的巨大城門，正式進入赤石城內。
城內的景象與城外並無本質區彆，依舊是滿眼的赤紅。建築風格極其粗獷、實用，幾乎所有的房屋、店鋪、街道都是由巨大的赤石切割壘成，很少見到其他材質的裝飾。街道極為寬闊，足以容納數十頭大型馱獸並行，但即便如此，也顯得有些擁擠。行人如織，大多膚色偏紅或古銅，眼神普遍帶著一種長期在嚴酷環境下生存磨礪出的銳利和警惕，行事風風火火，嗓門洪亮，言語間往往直來直去，甚至有些粗魯。
坐騎更是千奇百怪，構成了赤石城一道獨特的風景線。有體型龐大如小山、披覆著厚重赤色鱗甲、鼻孔不斷噴出灼熱火星和白煙的“火犀獸”，它們邁著沉重的步伐，拉動著裝載如山礦石的巨型拖車，發出隆隆巨響；有通體赤紅、羽毛如同燃燒火焰、神駿非凡的“赤焰鳥”，背上馱負著身份顯然更高的修士，在空中劃出絢麗的軌跡；也有不少修士駕馭著看起來頗為粗糙、但顯然動力強勁的石質或金屬飛行法器，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從低空掠過；甚至還能看到一些完全由岩石或金屬構成的傀儡造物，沉默地執行著搬運或守衛的任務。整個城市充滿了一種原始、野蠻、卻又生機勃勃的工業力量感。
相比之下，林瘋狂這通體流線型、烤漆亮黃、安靜懸浮、科技感十足的電動車，在這片赤紅色的粗獷世界裡，簡直成了異類中的異類，如同鶴立雞群般紮眼。從我們進城開始，各種或好奇、或審視、或疑惑、甚至帶著毫不掩飾的排斥與敵意的目光，就從四麵八方投射而來，牢牢鎖定在我們身上。那些目光如同實質，帶著赤石仙域特有的燥熱，讓人極不舒服。
“看什麼看，沒看過這麼帥、這麼高科技的坐騎嗎？一群土鱉！”林瘋狂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如果車有感覺的話），意念傳音在我腦海裡嘟囔著，車燈不爽地掃過那些盯著他看的修士和馱獸，後者往往回以更凶悍的眼神或是挑釁般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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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調些，莫要無故樹敵。”我傳音提醒他。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謹慎為上。
我們找到城內一處較為中心、人流量巨大的廣場，這裡設立著數麵巨大的仙術光幕，上麵正實時滾動著各種求購、售賣、雇傭、組隊探險等信息。這是了解本地需求和尋找機會最快的地方。
目光掃過光幕，很快篩選出幾條看起來可能適合我們“閃電快遞”業務的訂單：
一條是標注為“緊急”的，來自“烈陽煉器工坊”，急需一批約五千斤的“火銅礦”，要求從三百裡外的“赤銅山”礦區運回工坊，限時六個時辰，超時罰款。
另一條來自“地火丹坊”，需要將一批新煉製的“烈陽丹”送至鄰城“黑岩城”的一個合作商會，要求保證丹藥在運輸過程中火氣不散，藥效無損，報酬尚可。
還有一條是私人委托，一位自稱姓石的修士，需要雇傭護衛，護送他穿越一片不太穩定、時有仙獸出沒的“流火荒漠”去訪友，時間要求寬鬆，但對護衛實力有要求，需地仙級以上。
我將這幾條信息記下，按照光幕上提供的指引，前往對應的發布地點進行接洽。
首先找到的是那家需要火銅礦的“烈陽煉器工坊”。工坊位於城西，占地麵積不小，還未靠近就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熱浪和叮當作響的打鐵聲。工坊主是一個渾身肌肉虯結、皮膚黝黑發亮如同黑鐵、僅穿著一件皮質圍裙的大漢，地仙初期修為，正對著幾個光著膀子、汗流浹背的夥計吼叫著催促，聲音如同洪鐘。工坊裡火焰熊熊，靈錘起落，火星四濺，氣氛緊張而忙碌。
當我表明來意，可以承接他發布的火銅礦緊急運輸訂單時，他停下手中的活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目光在我地仙初期的修為上略作停留，隨即又盯著我身旁安靜懸浮、與工坊環境格格不入的林瘋狂看了半天，粗黑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臉上寫滿了懷疑。
“你這……鐵皮盒子？能行嗎？”他甕聲甕氣地問，語氣直接而毫不客氣，“小姑娘，不是我看不起你。赤銅山礦區路況不好，多是崎嶇山路和碎石坡，火銅礦又死沉，五千斤可不是小數目。你這坐騎，看起來輕飄飄的，彆跑到一半散架了，或者陷在哪個坑裡出不來，那可就耽誤我大事了！我這邊爐子等著料下鍋呢！”
“閣下放心。”我平靜回應，並未因他的質疑而動氣，“我的坐騎負重和速度都絕非問題，莫說五千斤，便是萬斤亦可輕鬆承載。至於路況，更是不必擔憂，它擅長應對各種複雜地形。”我指了指林瘋狂，他適時地微微調整懸浮高度，顯示其穩定性。
工坊主卻依舊大搖其頭，擺了擺手，語氣帶著幾分無奈和告誡：“算了算了，跟你說實話吧。小姑娘，看你是剛來我們赤石仙域吧？我們這裡的貨，尤其是礦產和大宗材料，向來都是由‘赤石盟’下屬的馱獸隊或者本地的力士來運。這是規矩！你們外來的，不熟悉礦區情況，也不熟悉路上的門道，容易出岔子。而且……”他壓低了聲音，湊近了些，帶著幾分忌憚，“用了你們，怕是要得罪赤石盟，以後我這工坊的原料進貨、成品銷售，可能都要受到刁難。為了省這點時間和運費，不值當，不值當啊！”
“赤石盟？”我捕捉到這個關鍵詞，這已經是短時間內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了。
“是啊，赤石仙域最大的商會聯盟，幾乎壟斷了本地七成以上的礦產開采、物流運輸和商貿往來。”工坊主歎了口氣，指了指工坊裡堆放的礦石和半成品，“看到沒？這些原料，大部分都是從赤石盟控製的礦場買的。煉製好的法器，也多是通過赤石盟的渠道賣出去。他們定了規矩，肥水不流外人田，優先用他們自己的人運輸。你們想在這裡接活，難咯。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們去赤石盟設在城東的辦事處，繳納一筆不小的‘準入費’，登記成為他們旗下的外圍運輸隊，接受他們的統一調度和抽成。”工坊主搖了搖頭，“但那抽成比例很高，而且不自由，很多散修都不願意。”
接下來的遭遇，幾乎完美印證了這位工坊主的話。找到那家需要運送烈陽丹的“地火丹坊”，丹坊管事一聽我們不是赤石盟注冊在案的運輸隊伍，甚至連討價還價的機會都不給，直接客氣而堅定地婉拒了，理由是需要保證丹藥安全，隻用信得過的、有盟內擔保的隊伍。而那個私人護送委托的發布者，那位石姓修士，在得知我們並非本地知名護衛團隊，且坐騎“看起來不夠威猛”、可能無法震懾流火荒漠中的危險後，也猶豫再三，最終以“更信任本地隊伍熟悉荒漠環境與潛在危險”為由，選擇了另一支由幾名地仙組成的、駕馭著火犀獸的本地護衛隊。
連續碰壁，讓林瘋狂有些焦躁起來，車燈不停閃爍，意念傳音帶著火氣：“搞什麼飛機？這赤石仙域的地方保護主義也太赤裸裸了吧？連個證明自己的機會都不給？就知道抱團排外！咱們在百廢集好歹也是有名號的‘閃電快遞’，到了這兒就成了沒人要的野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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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站在赤石城喧鬨而灼熱的主乾道上，看著身旁轟隆隆走過的、滿載礦石的赤石盟馱獸隊伍，那些駕馭馱獸的修士看向我們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排斥和一絲隱隱的優越感，仿佛在說“外來者，這裡沒你們的位置”。
“並非不給機會，而是規則如此，根深蒂固。”一個略顯蒼老、帶著疲憊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我轉頭看去，是一個在街角擺攤售賣些低階火係符籙、材料的老修士，人仙圓滿修為，麵容愁苦，皺紋深刻，如同乾裂的土地。
老修士見我們看他，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同情，低聲道：“兩位是剛來赤石仙域吧？看你們氣度不凡，坐騎也奇特，但……唉，赤石盟勢大，掌控著大部分資源和渠道，背後據說還有仙域官方的關係。外來商戶想在這裡分一杯羹，難如登天。要麼，就像剛才那工坊主說的，繳納高額的‘準入費’加入他們，接受他們的盤剝和調度，失去自主；要麼，就隻能撿些他們看不上的、風險高利潤低、或者他們不願意涉及的邊緣地帶的殘羹冷炙。像你們這樣直接想接主流訂單的，幾乎不可能。”
“難道赤石仙域，就沒有其他非赤石盟的運輸力量存在？”我追問道，想了解更多信息。
“有，自然是有。”老修士歎了口氣，指了指街上一些零散的、看起來頗為落魄的、駕馭著劣等馱獸或小型飛行法器的修士，“都是一些小打小鬨的散修，或者像你們這樣的外來者。但大多舉步維艱，要麼被赤石盟排擠得難以生存，接不到像樣的活計，要麼就隻能在一些赤石盟不願涉及的、比如環境極其惡劣、或者有強大仙獸盤踞的邊緣地帶、危險線路上掙紮，用命去搏那一點微薄的收益。老夫勸你們，要麼去城東赤石盟辦事處問問‘準入’事宜，看看條件能否接受；要麼，就早點離開赤石仙域，去朱焱仙洲其他更開放些的仙域碰碰運氣吧，比如南邊的‘流焰仙域’或者東邊的‘青木仙域’相對而言），那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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