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尋覓“守墓老人”
越是靠近那座由無數世界殘骸堆積而成的山峰，所承受的壓迫感便越是呈幾何級數增長。這種壓迫並非源自能量威壓或者精神衝擊，而是一種源於存在本質的、概念層麵上的“排斥”與“同化”。
它仿佛在無聲地宣告：此地乃萬物終點，一切生機、活力、變化，皆為異端，當被抹除，歸於永恒的寂靜。
飛行其間，我感覺自身的仙元運轉都變得有些滯澀，仿佛連力量本身都在被這片環境所厭惡和排斥。仙魂更是時刻承受著那種宏大“終結”意象的衝刷，若非紅塵道心如同一塊曆經浪潮衝刷卻巋然不動的礁石，將萬千紅塵景象、生靈情感作為錨點，牢牢定住“自我”的存在，恐怕道心早已失守，生出就此放棄、化為此山一部分的消極念頭。
“不行了不行了……再靠近我感覺我的邏輯核心都要被格式化了……”林瘋狂的聲音帶著一種“卡頓”感，屏幕上的圖像偶爾會出現雪花和扭曲，“這地方的‘信息汙染’太嚴重了，全是‘歸零’、‘寂滅’、‘終結’之類的底層指令……輕雨，你確定那守墓老人真的住在這種地方？這得是多麼想不開啊！”
“大道三千，各有其途。守墓之道，或許便是守護與陪伴這些逝去的世界與文明，於終結中見真諦。”我一邊運轉心法抵抗那股同化之力，一邊沉聲道，“穩住心神，不要被外象所惑，牢記我們此行的目的。”
“道理我都懂……可是臣妾做不到啊……”林瘋狂哀嚎著，但還是努力優化著自身的能量護盾和信息過濾係統，試圖將那無孔不入的終結之意隔絕在外。
山峰巨大無朋，其表麵並非平滑，而是布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凸起和凹陷，那是不同性質的世界殘骸在無法想象的偉力下擠壓、碰撞、融合後形成的奇異地貌，堪稱一座由“死亡”本身塑造的、怪誕而宏大的雕塑。我們繞著山體，以一種近乎於“爬行”的速度，緩緩盤旋飛行，仙識被壓縮到極限，如同盲人探路般，一寸寸地仔細掃描、感知。
這裡的環境比外圍更加“純淨”，或者說，更加“貧瘠”。幾乎沒有遊離的能量粒子，沒有活躍的法則波動，連那些適應了時空混亂的詭異生物都絕跡了。隻有那無處不在的、極致的“死寂”與“凝固”，仿佛連“可能性”這個概念都被徹底剝奪。
飛行探查了許久，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一年。我們見到了山體表麵封印的更多奇景：一片凝固的熔岩海洋，氣泡定格在翻湧的瞬間；一座倒懸的、風格詭異的青銅城市，所有的門窗都保持著開啟或關閉的狀態；甚至有一具龐大到難以想象的、不知名巨獸的顱骨，半嵌在山體之中，空洞的眼窩凝視著虛空……
但始終，沒有發現任何類似“入口”或者“居所”的痕跡，也沒有感知到任何屬於“生命”或者“活動意識”的波動。
就在我心中漸生焦躁，懷疑是否判斷錯誤，或者守墓老人根本不願見我們之時，林瘋狂那一直維持著低強度掃描的探測波，終於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與眾不同的“信號”。
“等等！輕雨，有發現！”他的屏幕亮度猛地提升了一絲，儘管依舊黯淡，“在那邊！山體上方，大概三分之二高度的地方，探測波反饋回來一個……極其微小的‘穩定點’！那裡的法則似乎沒有完全凝固，存在一絲極其微弱的‘活性’！”
穩定點？活性？
在這片連法則都被凍結的死寂之山，任何一絲“活性”都如同黑夜中的螢火蟲般顯眼！
“快，過去看看！”我精神一振。
我們立刻調整方向，朝著林瘋狂指示的方位飛去。隨著距離拉近，那所謂的“穩定點”逐漸清晰起來。
那是一個位於山體表麵的、向外凸出的平台。平台麵積不大，約莫百丈見方，其材質非常奇特，並非周圍那些色彩斑斕、材質各異的世界殘骸，而是一種純粹的、不含任何雜質的混沌色石材，表麵光滑如鏡，一塵不染，與周圍混亂駁雜的山體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仿佛是有某種力量，特意在此開辟並維持著這麼一小塊“淨土”。
而在平台靠近那巨大山體的內側，背對著我們，盤膝坐著一位身影。
他穿著一件毫不起眼的、顏色近乎於山體本色的灰布長袍，身形佝僂，頭發稀疏灰白，用一根再普通不過的木簪隨意束著。他就那樣靜靜地坐在那裡，沒有任何氣息，沒有能量波動，沒有生命跡象，甚至連“存在感”都微弱到近乎於無。
如果不是林瘋狂的探測波偶然捕捉到那一絲微乎其微的“活性”，以及我們親眼所見，即便我的仙識反複掃過這片區域，也絕對會將他忽略，認為那隻是山體自然形成的一塊人形凸起。他仿佛已經與這座山、與這片核心區域、與這萬古的死寂徹底融為了一體，成為了這“終結”景象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而非外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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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我長舒一口氣，一直緊繃的心弦稍稍放鬆。如此特征，如此地點，如此狀態，除了那位自我放逐於此的“守墓老人”，還能有誰？
我們收斂了所有氣息，甚至下意識地放輕了“動作”，緩緩降落在那個光滑的混沌石平台之上。腳步落下，沒有發出絲毫聲響，仿佛連聲音都被這平台和這片空間給“吸收”了。
走近之後，那種近乎於“無”的狀態更加明顯。老人身上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也感受不到空間的變換，他就像是一個亙古存在的“概念”——“守墓”這個概念的具體化身。
我整理了一下儀容，壓下體內依舊有些翻騰的氣血和仙元，上前幾步，在老人身後約三丈處停下。這是表示尊敬的距離。我躬身，行了一個莊重的仙家禮節，聲音清晰而恭敬，卻又不敢帶上太多力量，生怕打破了此地的寧靜：
“晚輩蘇輕雨，偕同伴侶林瘋狂，受璿璣仙帝與瑤光仙君所托，曆經艱險，前來拜見守墓前輩。特此奉上‘時之沙漏’碎片，望前輩查收。”
我的聲音在平台上散開，沒有引起任何回響，如同投入萬丈深淵的石子，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激起。
老人依舊背對著我們，一動不動，仿佛亙古以來便是如此。
平台上再次陷入了那種令人窒息的絕對安靜。林瘋狂屏幕上的數據流都凝固了，連他那些無時無刻不在進行的後台運算似乎都暫停了，隻剩下最基本的生命維持係統在默默運行。
時間，在這裡仿佛被拉長。
就在我心中忐忑，猶豫著是否要再次出聲，或者換一種方式嘗試溝通時——
那佝僂的、仿佛與山石融為一體的背影，極其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那動作幅度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就像是微風拂過，草葉最尖端的那一絲顫抖。但在這絕對靜止的環境裡，這一絲變動，卻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巨石，瞬間吸引了我們全部的注意力！
他……醒了？
或者說，他從那與萬古同眠的狀態中，暫時……“回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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