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老人的消散與悲歌
空間跳躍帶來的短暫失重與方位錯亂感剛剛消失，我們便出現在守墓老人路徑圖中標注的第一個“相對穩定節點”。這裡像是一片巨大隕石碎片形成的孤島，漂浮在色彩斑斕、卻又暗藏殺機的時空亂流之中。暫時脫離了那令人窒息的仙帝威壓中心，我下意識地回頭望去。
儘管隔著無數混亂的時空斷層，儘管知道那核心區域已淪為毀滅的漩渦，我的目光，我的神識，還是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守墓老人最後存在的地方。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絢爛奪目的光華。
看到的，隻是那一片區域，原本因為老人力量而短暫呈現出的“撫平”與“穩定”假象，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色彩重新變得扭曲、怪誕，空間裂縫如同猙獰的傷疤再次撕裂開來，時間碎片像破碎的鏡子般四處飛濺，映照出光怪陸離、互相矛盾的景象片段。寂滅的黑氣與失控的時空能量瘋狂交織、碰撞，發出無聲的嘶鳴，將那裡化為了連光線和感知都能吞噬的絕對禁區。
守墓老人佝僂的身影，早已不見蹤跡。
他燃燒了自己最後的一切，形神俱滅，沒有留下任何物質意義上的殘骸。他的存在，他無數年積累的時空本源，他那份守護的執念，都已儘數融入了那枚碎片之中，化作了其短暫的“活性”與穩定的源泉，化作了為我們指引生路的最後饋贈。
他仿佛從未存在過。
不，他存在過。他以一種最決絕、最徹底的方式，將自己的存在，烙印進了這片他守護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墳場，烙印進了那枚關乎未來的碎片，也烙印進了我與林瘋狂，這兩個意外闖入此地的後輩心中。
萬古墳場，依舊死寂，隻有時空本身哀嚎般的法則摩擦聲，在虛無中回蕩。但這死寂之中，卻仿佛響起了一曲無聲的悲歌。這悲歌，由破碎的星辰奏響，由倒流的時間吟唱，由無數在此沉寂的世界殘骸共鳴。它不激昂，不悲壯，隻有一種亙古的蒼涼與寂寞，以及……一位守護者最終歸於職責的、淡淡的釋然。
我仿佛又看到了他轉身時，那雙看儘滄海桑田的眼眸，那模糊麵容上，最後對著幽冥仙帝投影露出的、帶著嘲諷與不屑的笑容。那笑容，是對強權的不屈，是對自身選擇的無悔，也是……對我們這兩個“變數”的，一絲微弱的期待。
“老爺子……真的……沒了。”林瘋狂的聲音帶著電流特有的滋滋雜音，罕見地沒有插科打諢，沒有自稱“老子”。他那亮黃色的車身，在這片孤寂的隕石上，似乎也黯淡了幾分。“這鬼地方，少了個能聊天的……雖然也沒聊上幾句。”
我能感覺到，手中那枚時之沙漏碎片，傳遞來的溫熱感，似乎也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涼。它輕輕震顫著，表麵的沙漏紋路中，金銀細砂流淌的速度，仿佛也慢了一瞬，像是在默哀。
心中那股因為滅宗之仇而冰封了許久的情感，此刻被這無聲的犧牲與悲歌狠狠觸動。黑煞門，幽冥仙帝……這些視眾生為螻蟻，為了力量與野心可以踐踏一切的存在！守墓老人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合歡宗”？他守護著這片被遺忘之地，守護著可能關乎無數生靈的時空節點，最終卻同樣毀於這些貪婪與毀滅之手！
悲憤，如同熾熱的岩漿，在我胸腔中翻滾、灼燒。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傳來的刺痛讓我保持著最後的清醒。現在不是被情緒吞噬的時候。老人的犧牲，不是為了讓我們在這裡徒勞地悲傷。他給了我們碎片，給了我們路徑，給了我們……活下去，並將希望帶出去的可能！
“他不會白死。”我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我抬起頭，目光掃過前方那根據路徑圖顯示、下一個跳躍節點所在的方向。那裡，一片巨大的、緩慢旋轉的彩色星雲狀時空渦流正在醞釀，看似美麗，實則內部蘊含著能將金仙都撕成碎片的力量。“這筆債，我們會替他，替合歡宗，替所有被他們毀掉的一切，討回來！”
“說得好！”林瘋狂引擎發出一聲低吼，車頭燈重新亮起銳利的光芒，“老子可是要成為萬界外賣之王的男人，怎麼能栽在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鬼地方！老爺子開路，我們衝鋒！妹子，抓緊了，下一段路可不太平！”
他車身微微調整方向，對準了那片彩色星雲渦流邊緣一處極其不起眼的、空間波紋略顯平緩的區域。那裡，就是守墓老人路徑圖中標注的，通過這片“迷彩渦流”的唯一安全入口。入口狹窄且極不穩定，停留時間必須以毫秒計算。
我最後望了一眼那片已成絕域的核心方向，將那份悲慟與敬意深深埋入心底。紅塵法則在周身流轉，將翻湧的情緒力量轉化為更加敏銳的感知與堅定的意誌。守墓老人饋贈的時空印記，在我識海中微微發光，輔助我捕捉著前方路徑上那些細微的、代表著安全與危險的時空參數變化。
“走吧。”我輕聲道。
林瘋狂不再猶豫，銀色的空間波動再次包裹車身。這一次跳躍，需要極其精準的坐標計算和時機把握，任何一絲差錯，都可能讓我們被卷入那片美麗的彩色地獄，萬劫不複。
就在我們即將再次發動跳躍的瞬間，一股極其隱晦、卻帶著極致陰寒與惡意的神念，如同毒蛇般，悄無聲息地穿透了層層時空阻隔，再次鎖定了我們！
幽冥仙帝的追兵，比他預想的，來得更快！那無聲的悲歌，似乎並未能阻擋他絲毫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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