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捕捉“喜悅”
離開藏身的星艦殘骸，我如同幽靈般在巨大的廢墟陰影中穿行。這一次，目標明確——那個漂浮著的、如同盆景般的殘破位麵碎片，那位散發著“喜悅”情緒的老者所在。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片區域的特殊。它大約隻有方圓數百丈，像是一塊被強行從某個完整世界上撕裂下來的碎片，邊緣不規則，流淌著凝固的時空亂流，使其穩定地懸浮在碎星神墟中。碎片上，有小小的丘陵，有乾涸的河床，還有幾間歪歪扭扭、用神木殘枝和不知名獸皮搭建的簡陋棚屋。
最引人注目的，是碎片中央，那一小片被精心照料的“花園”。裡麵種植著七八株形態各異的神性植物。有的開著細小的、如同星辰般閃爍的花朵；有的葉片如同翡翠，流淌著淡淡的生命光澤；還有一株矮樹，結著幾顆乾癟的、仿佛失去了所有水分的暗紅色果實。它們都顯得營養不良，神性微弱，但確實還活著。老者就坐在花園旁的一塊青石上，佝僂著背，手裡拿著一塊光滑的石頭，正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一株星辰小花葉片上的塵埃。
那股淡淡的、滿足而平和的“喜悅”情緒，正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如同冬日裡微弱的暖陽，不熾烈，卻帶著一種穿透昏暗的溫暖。
我沒有貿然靠近。這種在神界底層擁有一小片相對穩定“領地”的存在，哪怕看起來再平和，也絕非易與之輩。誰能保證這不是一個陷阱？誰能保證老者不會在我試圖“采集”他情緒時暴起發難？
我隱匿在距離碎片邊緣百餘丈外的一處巨大齒輪狀機械殘骸後麵，收斂所有氣息，連呼吸都近乎停止，隻是以《紅塵百媚圖》賦予的獨特感知，遙遙地“觀察”著那股情緒波動。
情緒的產生，源於思維活動。老者的喜悅，似乎源於他對這些神性植物的嗬護，源於看到它們頑強存活的欣慰，或許，還摻雜著對過往某個美好時刻的回憶。這股情緒自然流淌，不強烈，但持續而穩定，如同山間清泉，涓涓不息。
這就給了我操作的空間。如果情緒是爆發式的，反而難以捕捉。
我默默運轉心法，一縷極其細微、近乎無形的神念，如同最輕柔的蛛絲，從我眉心透出，小心翼翼地避開了碎片周圍那些不穩定的時空亂流，緩緩向著老者所在的方向延伸。
這不是攻擊，也不是探查，而是“共鳴”。
我的神念中，蘊含了《紅塵百媚圖》模擬出的、與老者此刻情緒同頻的“喜悅”波動。就像音叉的共振，我需要先調整到與他相同的“頻率”，才能在不引起他警覺的情況下，接觸到那縷情緒。
這個過程極其耗費心神。神念要足夠細微，以免被察覺；共鳴要足夠精準，不能有絲毫偏差；同時，我還要分心維持自身的隱匿，警惕周圍可能出現的危險。
時間一點點流逝。我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神識的消耗比預想中還要大。那縷神念絲線，終於如同微風般，拂過了老者自然散發出的情緒場。
一瞬間，我“看”到了模糊的畫麵：一個陽光明媚的花園，遠比眼前這個繁盛千萬倍，奇花異草爭奇鬥豔，神蝶飛舞，還有幾個模糊的、歡快的身影……那是老者記憶深處的片段，是支撐他在這絕望神墟中堅持下去的一點美好念想。
就是現在！
我穩住心神，那縷神念絲線不再僅僅是共鳴，而是開始如同引導水流一般，極其輕柔地，將老者無意中散發出的、最核心的那一縷“純淨喜悅”，從他那龐雜的思緒背景中，“剝離”出來。
不能多，多了會引起警覺；不能少，少了不夠“貨物”標準。要的正是那最精純的一縷，不沾染任何其他雜念。
這如同在發絲上雕刻，需要無比的精巧和耐心。我感覺自己的神魂都在微微顫抖，全力維持著這種精細操作。
一絲絲、一縷縷……那純淨的“喜悅”，如同金色的光點，開始沿著我的神念絲線，緩緩流向我的方向。在我識海中，一個以神念構築的、散發著柔和白光的微小“容器”早已準備就緒，如同花苞，等待著接納這份特殊的“貨物”。
過程比推演中更加艱難。老者的情緒場並非完全靜止，會隨著他的思緒而有微小的起伏波動。我需要不斷調整神念的頻率和引導力度，如同在波濤中穩住一葉小舟。
有幾次，因為遠處突然傳來能量爆炸的轟鳴，或者有強大的神識不經意掃過這片區域，導致我的神念絲線差點斷裂，好不容易引導過來的“喜悅”光點也一陣渙散，險些前功儘棄。我不得不立刻停止引導，全力隱匿，待風波過去後，再重新開始。
這不僅僅是對技術的考驗，更是對意誌和耐力的煎熬。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隻是凡間的一炷香，也可能長達數個時辰，當我感覺神識消耗已經接近極限，腦袋傳來陣陣針紮般的刺痛時，識海中的那個白色“容器”，終於被一絲暖洋洋的、散發著微光的金色“喜悅”情緒所填滿。
成功了！
我心中一陣悸動，但立刻強行壓下。最關鍵的一步來了——斷開連接！
我小心翼翼地將神念絲線從老者的情緒場中“抽”離，過程必須平滑自然，不能有任何突兀，以免引起他潛意識的警覺。如同抽走一根壓在心頭的羽毛，要讓他毫無察覺。
當神念絲線徹底收回眉心，識海中那團被封存的“喜悅”情緒安穩地停留在“容器”內，散發著令人心安的溫暖光芒時，我才長長地、無聲地舒了一口氣。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
不敢有絲毫耽擱，我立刻檢查這縷“貨物”。純淨，充滿生機，沒有任何雜質，完全符合那神器修複師的要求。隻是，我能感覺到，離開了源頭，它正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自然消散。必須儘快送達！
我最後看了一眼那片小小的“花園”，老者依舊坐在青石上，專注地擦拭著葉片，對剛剛發生的一切毫無所知。他或許永遠不知道，自己無意中散發的一份美好心情，會成為彆人生存下去的希望。
收斂心神，我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退入陰影之中，向著藏身之處快速返回。接下來，該考慮如何將這第一單“貨物”，安全地“配送”出去了。而我的“配送員”搭檔，還處於“離線”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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