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希望的火花與新的方向
穿梭的眩暈感尚未完全褪去,一股令人窒息的、混合了乾燥、灼熱與無儘死寂的氣息,便透過林瘋狂的護盾過濾係統,撲麵而來。
我們懸停在一片無邊無際的、灰黃色調的荒漠上空。
腳下,是如同被巨神用鐵犁反複耕過、又經億萬載風沙磨蝕的龜裂大地。一道道深不見底的溝壑縱橫交錯,如同大地衰老皮膚上猙獰的皺紋。沒有綠色,沒有水流,甚至看不到任何一塊超過拳頭大小的完整岩石——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細碎的、灰撲撲的砂礫,在一種緩慢卻無休止的、帶著詭異嗚咽聲的狂風吹拂下,如同流沙般永不停息地移動、湮沒。
天空是一種病態的、渾濁的橘黃色,看不見太陽,隻有一片均勻的、散發著黯淡光熱的天幕。靈力……或者說這個位麵曾經賴以生存的能量場,已經稀薄到幾乎感知不到,隻剩下一種冰冷的、不斷“稀釋”和“逸散”的絕望感。
這裡就是風蝕荒漠fr5521位麵)。一個曾經擁有繁榮綠洲文明、依靠獨特“風靈力”體係發展出璀璨文化,如今卻在加速的熵增風暴中,走到了生命儘頭的世界。
“空氣成分分析:惰性氣體為主,氧氣含量低於0.3,水蒸氣含量趨近於零,存在大量細微矽酸鹽粉塵及未知惰性灰燼。”林瘋狂的聲音在護盾內響起,冷靜得像個探測器,“地表溫度:平均75攝氏度,晝夜溫差極小。風速:平均每秒35米,持續定向。靈力濃度:低於背景閾值0.01,且仍以每小時0.0001的速度線性衰減。生命信號掃描:全域無有效生命反應。最後集中生命信號消失點,位於正西方向約八百公裡處,疑似該位麵最後一座城市廢墟。”
全域無生命反應。
雖然早有預料,但親耳聽到這個結論,心臟還是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
十五個標準時後全麵生命滅絕?現在看來,恐怕已經用不著了。這個位麵,已然是一片死地。我們來得,或許隻夠看到一具尚未完全冷卻的“屍體”。
“去那座城市廢墟。”我低聲說道,聲音在乾燥的空氣中顯得有些沙啞。
林瘋狂沒有廢話,車身調轉方向,朝著西方疾馳而去。護盾外,那嗚咽的風聲如同亡魂的哭泣,永不停歇。
八百公裡的距離,在電動車的極速下轉瞬即至。
當我們看到那座“城市”時,即便見多了各種文明奇觀,也依然感到了深深的震撼與……悲涼。
那並非想象中鋼筋水泥或晶石靈璧構成的宏偉都市。風蝕荒漠的文明,建築風格極其獨特,他們利用一種固化風沙和靈力的技術,將整個城市塑造成了一座巨大無比的、螺旋上升的“沙之塔”。塔身布滿了蜂窩狀的孔洞和螺旋走廊,既能引導風能,又能居住。
在最鼎盛的時期,這座“風歌城”必定高聳入雲,在日光或這個位麵特有的光源)下閃爍著金沙般的光澤,風中回蕩著利用風道奏響的、整個文明引以為傲的“永恒風歌”。
而現在……
我們看到的,隻是一座半截埋入流沙、另外半截也搖搖欲墜的、灰敗的廢墟。高達數千米的塔身已經崩塌了大半,殘存的部位布滿了巨大的裂縫,原本蜂窩狀的優美結構如今隻剩下一個個猙獰的黑窟窿。那些螺旋走廊早已斷裂、消失。城市表麵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毫無生氣的灰白色“外殼”——那不是沙,而是某種物質在極致熵增環境下,徹底失去活性後形成的“死灰”。
沒有聲音。連那永不停歇的風,在靠近這座廢墟時,似乎都變得小心翼翼,嗚咽聲低了下去,仿佛怕驚擾了這片巨大墳墓中最後的安眠者。
林瘋狂降低了高度,繞著廢墟緩緩飛行。車載探測器和我的紅塵法則同時掃描著這座死亡之城。
“建築結構顯示非暴力破壞,而是物質本身的‘老化’和‘脆化’達到了臨界點,在自身重力和風蝕下自然崩塌。”林瘋狂報告著,“‘死灰’層厚度平均超過十米,成分為複雜的矽酸鹽、金屬氧化物及大量無法解析的有機質灰燼……推測為所有生命體、植物、甚至部分人造有機物在極短時間內徹底‘焚化’或‘風化’後殘留。未檢測到輻射、毒素或強能量殘留,隻有一種……極度均勻的‘熱寂’氣息。”
均勻的熱寂。
這意味著,導致這個位麵死亡的,並非某種爆裂的攻擊,而是一種緩慢、均勻、無差彆地“抽走”所有秩序與活力的過程。就像一盆炭火,被靜靜地放置在絕對零度的環境中,熱量不可逆轉地流失,最終徹底熄滅,連一絲火星都不會留下。
“下去看看。”我說。
林瘋狂在廢墟邊緣一處相對平整的“地麵”其實是堆積如山的死灰)降落。護盾開啟一個口子,乾燥灼熱、帶著濃重死灰氣息的空氣瞬間湧入。我揮了揮手,一層淡淡的紅塵神光籠罩周身,隔絕了大部分不適,但那種彌漫在每一粒灰塵中的“終結”意味,卻無法完全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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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踩在厚厚的死灰上,腳下發出細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吱聲。這灰燼極其細膩,幾乎沒有任何摩擦力,一腳下去能陷到腳踝。放眼望去,除了灰白,還是灰白。遠處那座崩塌的巨塔廢墟,像一頭匍匐在灰燼海洋中的巨獸骸骨。
林瘋狂變回人形,跟在我身邊。他蹲下身,抓起一把灰燼,任由它們從指縫流下,眼中數據流快速閃爍。
“微觀結構分析顯示,這些灰燼的分子鍵能低得不可思議,原子排列處於一種近乎‘惰性’的穩定狀態,幾乎不再參與任何化學反應或能量交換。它們……‘死’得非常徹底。”他站起身,拍了拍手,表情複雜,“這就是‘熱寂’在物質層麵的直觀體現嗎?一切都趨於均勻,趨於靜止,趨於……再無任何變化的可能。”
我走向廢墟。越靠近,越能感受到那種龐大的、凝固的悲傷。這座城裡,曾經生活著多少風之子民?他們或許在螺旋走廊上奔跑嬉戲,在風歌廣場上聆聽自然與文明共鳴的樂章,在蜂窩狀的居所裡度過平凡而溫暖的一生。
而現在,一切歸於塵土,歸於這冰冷均勻的死灰。
走到一處相對完好的塔基旁,我伸出手,輕輕觸摸那灰白色的牆壁。觸感冰涼,粗糙,毫無生機。紅塵法則小心翼翼地探入,試圖捕捉可能殘留的、屬於這個文明的最後一絲“情感”或“信息”。
沒有憤怒,沒有恐懼,甚至沒有多少絕望。
隻有一種深沉的、近乎認命的……疲憊,以及一絲極其微弱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眷戀。
眷戀那曾經吹拂過綠洲的、帶著青草芬芳的風。
眷戀那回蕩在風道中的、親人哼唱的古老歌謠。
眷戀這個雖然並不完美,卻獨一無二的、被稱為“家園”的世界。
這些殘留的情感碎片,微弱到幾乎難以捕捉,卻異常純粹,如同被蒸餾過千百遍的淚水。
我的眼眶有些發熱。這就是我們要記錄的——一個文明在無聲無息中,被“熱寂”溫柔而殘酷地抹去時,最後留下的、幾乎無法被察覺的“痕跡”。
“蘇老板,這邊有發現。”林瘋狂的聲音從廢墟另一側傳來。
我收斂心神,走了過去。他正站在一堆相對“新鮮”隻是相對周圍而言)的崩塌結構旁,指著地麵。
那裡,在厚厚的灰燼之下,隱約露出了一小片不同顏色的“地麵”。不是灰白,而是一種暗沉的、仿佛被高溫熔煉後又冷卻的琉璃質。
林瘋狂揮手,一股柔和的氣流將上方的灰燼吹開,露出了下麵大約幾平米見方的區域。
那是一片暗紅色的、光滑如鏡的琉璃地麵。表麵沒有任何紋理,但在中心位置,卻鑲嵌著幾塊大小不一的、顏色更加深邃的“晶體”。它們呈不規則的多麵體狀,最大的約有拳頭大小,最小的隻有指甲蓋大。晶體內部,似乎有極其微弱、時斷時續的暗紅色光點在緩緩流轉。
“這是什麼?”我蹲下身,仔細感應。這些晶體散發出的氣息……很怪異。既有一種與周圍死寂環境格格不入的“高能量密度”感,又夾雜著一絲熟悉的、令人不適的灰敗與冰冷。
“未知結晶礦物。能量反應等級……非常高,但極其惰性,幾乎不對外散發。”林瘋子的手指輕輕拂過晶體表麵,指尖亮起微光,似乎在檢測,“結構異常穩定,穩定到……不符合這個位麵當前的熱力學環境。就好像……它們是被‘強行固化’在這裡的,抵抗著周圍無所不在的熵增侵蝕。”
“強行固化?”我心中一動,“能分析其成分和形成原因嗎?”
“需要取樣和深度分析,這裡環境乾擾太強。”林瘋狂嘗試用能量包裹,想取下一小塊樣本。然而,當他的能量觸碰到晶體時,異變突生!
那幾塊暗紅色晶體,幾乎同時猛地一亮!內部流轉的暗紅色光點驟然加速,變得刺眼!
緊接著,一股極其微弱、但卻無比精純、甚至帶著某種“指令”意味的灰敗氣息,從晶體中猛地爆發出來,瞬間掃過我和林瘋狂!
這氣息的量很少,遠不足以構成汙染或攻擊,但它蘊含的“信息”,卻讓我的靈魂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