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連元炎都有點懵了。
閔政南眉頭緊鎖，看向元炎：“什麼情況？這海市蜃樓裡頭，怎麼還冒出個‘師門’來了？上次你們拆山，她們沒出來？”
元炎也是一臉納悶，撓了撓他那火紅色的頭發：“沒有啊！上回動靜鬨得比這還大，拆得山崩地裂的，屁人影都沒見著一個！再說了，有門派占著地頭修行也不稀奇，咱龍溝國不也有倆護法門派常駐嗎？可從來沒聽說水猿族這破迷陣裡還有這號人物！”
老鱷慢悠悠地插話，聲音低沉沙啞：“這事兒……俺們上古那會兒，各族地界涇渭分明，人族少有直接摻和精怪地盤的。就算有，那也是了不得的大能，開辟洞府，等閒不敢招惹。這幾個女娃子，道行……嗯，以現今的眼光看，算不錯，可擱在當年，不夠看。”
元炎點頭附和：“老鱷說得在理。按現在這世道的說法，她們裡頭最高的，估摸著也就‘神仙境’頂天了，而且年頭肯定不長。像老鱷你們老祖宗那輩兒的遠古存在，道行才叫一個深不可測，這邊估摸著就是不知道哪個分支或者後來才立的門戶。”
閔政南沒理會他們的憶古，直接對元炎道：“那還等啥？元炎，你腳程快，趕緊追上去，把那幾個女的抓回來，讓她們帶路！她們肯定知道怎麼進真正的猴子窩！”
元炎卻麵露難色，指了指周圍看似真實無比、連綿不絕的仙山：“閔爺，不是我不想抓。問題是，您瞅瞅，她們剛才往哪座山飛了？鑽進雲裡就沒影了！這海市蜃樓邪門就邪門在這兒，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坐標！我追過去，可能撲個空，也可能直接撞進另一重幻影裡，根本找不著人！上回我們試過跟著一些幻影裡的水猿走，結果繞來繞去，又繞回了原地！”
閔政南心頭一股邪火蹭地就上來了，聲音也冷了下來：“這也不行，那也沒法，難道咱們幾千號人，就這麼被幾座假山、幾個裝神弄鬼的女人唬住了？乾杵在這兒喝西北風？”
元炎被閔政南的目光盯得有些發毛，連忙道：“閔爺息怒！硬闖幻陣肯定不行，咱得用笨法子，也有可能是唯一有用的法子——找！把這迷陣的陣眼，或者真實坐標，一點點給它摳出來！這麼大的迷陣，運轉起來肯定有跡可循，有支撐的關竅！咱們人多，撒開了找，一寸寸地摸，不信找不著貓膩！”
閔政南深吸一口氣，壓下火氣。他知道元炎說得在理，對付這種玄乎的迷陣，有時候蠻力確實不如耐心。他環視眾人，沉聲道：“都聽見了？元炎將軍說得對！咱們呐，就跟這迷陣耗上了！老灰，你帶傷，但見識廣，心思活絡，你領一隊機靈的弟兄，做先鋒，專找那些看著不合理、氣息不對勁的旮旯胡同！其他人，以百人隊為單位，分散開來，彆走太遠，保持聯絡，給我把這片‘仙山福地’，每一塊石頭、每一片雲霧都盯仔細嘍！有啥發現，立刻來報！”
“是！”眾人齊聲應諾，雖然覺得這法子笨得像大海撈針，但總比乾站著強。
於是，征討大軍化整為零，如同撒入巨大迷宮的螞蟻，開始在這無邊無際的仙山幻影中，展開了漫長而枯燥的搜尋。
日出，日落。
仙鶴依然在飛，流雲依舊舒卷，山峰巍然不動。
一支小隊沿著溪流走到儘頭，發現溪水憑空消失在一片光幕中；另一隊攀上一座險峰，登頂後卻發現四周景象與山下所見完全不同，方才的營地不知所蹤；老灰帶著人鑽了幾處看似隱蔽的山洞，出來時卻回到了半個時辰前經過的瀑布下……
日起日落，山峰的影子隨著“日光”輪轉，明明滅滅。一天功夫，白費。除了更加確認這幻陣龐大精密、運轉自如外，一無所獲。
第二天，眾人調整策略，試圖尋找山峰移動、雲霧變化的規律。有人記錄每座山峰的輪廓，有人觀測雲氣的流向，甚至有人試著攻擊不同位置的幻影，觀察其恢複的速度和模式。然而，這幻陣似乎毫無規律可言，或者說，其規律複雜深奧到遠超他們目前能理解的範疇。攻擊幻影，除了浪費力氣，毫無作用。
第三天，焦慮和疲憊開始在一些士兵臉上浮現。這鬼地方，看著仙氣飄飄，實則是個能磨滅人鬥誌的溫柔囚籠。連老鱷都有些煩躁地甩著尾巴，拍碎了好幾塊“逼真”的假山石。
閔政南站在一處較高的山崖上，俯瞰著下方依舊雲霧繚繞、仙氣盎然、仿佛亙古不變的連綿群山，臉色沉靜，眼神卻銳利如刀。三天了，大大小小起碼探查過五十座不同的“山峰”，觸動的雲霧、溪流、林木更是不計其數，可這迷陣，依然完好如初，矗立不倒，嘲笑著他們的徒勞。
“好厲害的迷陣……”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聲音在山風中顯得有些冷冽，“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生生不息。水猿族能布下這等手筆，背後……恐怕不簡單。”
元炎站在他身側，臉色也不好看，咬牙道：“媽的，憋屈！有力沒處使！”
老灰耷拉著翅膀，有氣無力地蹲在一塊石頭上，抹了把臉：“閔爺，這麼找下去不是辦法。這陣……怕不是光靠‘找’就能破的。得另想法子。”
閔政南何嘗不知，又抬眼望向那無儘仙山深處。那幾個神秘女子離去的方向，雲霧似乎比彆處更濃重一些。
就在眾人心頭壓著石頭，四下裡隻有仙鶴鳴叫聲響時，一直抓耳撓腮、急得直轉圈的老灰，猛地頓住了。他死死盯住了閔政南的臉，確切地說，是盯住了閔政南的眼睛。
“等會兒！等會兒！都憋吵吵！”老灰突然尖聲叫起來，爪子激動得直叫，“閔爺！閔爺！您瞅瞅您自個兒！您再好好瞅瞅！”
閔政南被他咋呼得一愣，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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