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政南的眼珠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看向她。他想開口,想罵,哪怕隻是吐出一個含糊的音音節。
但乾涸的喉嚨裡隻能發出“嗬嗬”的抽氣聲,舌頭沉重得如同灌鉛,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已消散。隻剩下那雙深陷的眼眸裡,還殘存著一點微弱卻不肯熄滅的、屬於閔政南的狠勁兒。
元白花直起身,不再看他。她伸手一招,那件滑落在地的素白繡銀龍長裙自動飛起,裹住她玲瓏有致的身體。她赤足踏過冰冷的地麵,走到冰室入口,略微停頓,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化作一聲微不可聞的冷哼。
素白的身影消失在曲折的冰道中。
寒玉洞那沉重的石門再次開啟,又緩緩合攏。將一室狼藉、冰冷、和那個形同枯槁的男人封入。
龍宮偏殿,暖玉生煙,與寒玉洞的酷寒判若兩個世界。一名身著銀色軟甲、麵容冷峻的女將已靜候多時。見元白花出來,立刻單膝跪地:“稟白花城主,火龍元炎,已在宮外候了三十日,未曾離去。”
元白花腳步未停,徑直走向內室,聲音聽不出情緒:“知道了。”
元白花腳步未停,徑直走向內室,聲音聽不出情緒:“知道了。”
她褪下那身象征白龍威嚴、卻沾滿寒玉洞冰冷與某種靡靡氣息的長裙。溫熱靈泉自動湧出,漫過她冰雕玉砌般的身體,蒸騰起嫋嫋霧氣。片刻後,她換了一身衣裳走出來。
不再是冰冷素白,而是一襲烈烈如火的正紅宮裝長裙!裙擺以金線繡著翻騰的雲紋與龍影,腰間束著玄色鑲玉的寬腰帶,更顯腰肢不堪一握。烏雲般的長發鬆鬆綰起,斜插一支鳳銜珠的金步搖,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搖曳。依舊是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此刻薄施脂粉,唇染朱丹,眉眼間那股子睥睨與妖冶被這身紅衣襯得越發驚心動魄,豔光四射,奪人心魄。
她穿過廊閣,來到龍宮一處可望見宮門外景象的水晶壁前。透過澄澈的水晶,能看到宮門外的水域中,一道火紅的身影如同礁石般定在那裡,正是元炎。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緊繃的身姿和眼中壓抑的焦躁,顯露出這三十日的煎熬。
元白花收回目光,轉身走向龍宮正殿,步履從容,裙裾迤邐。“召他進來。”
不多時,元炎大步走入殿中。他抬眼看向高華玉階之上的元白花,被她她那一身前所未有的豔麗紅衣刺得眼睛微眯,眉頭不易察覺地蹙了一下,但很快恢複平靜,抱拳行禮:“元炎,見過白花城主。閔爺已經在南城失蹤三十日,故特來向白花城主要人。”
元白花斜倚在寶座上,一手支頤,目光在元炎身上流轉一圈,才慢悠悠道:“急什麼?你家那位‘閔爺’,在我這寒玉洞‘做客’,怕是還有些……樂不思蜀呢。”她刻意加重了“做客”二字,嘴角噙著一絲玩味的笑。
元炎眼神一沉,握拳的指節微微泛白,但語氣依舊克製:“白花城主說笑了。煩請告知閔爺所在,元炎這就帶他離開。”
“隨我來吧。”元白花這才起身,紅裙拂過光潔的地麵,如同流淌的血焰。她不再看元炎,當先引路,朝著寒玉洞方向行去。
再次站在那兩扇厚重的石門前,森寒的氣息隔著門都能感受到。元白花袖手而立,示意守衛開門。
石門洞開,比之前更甚的寒意撲麵而來。元炎再次站在那兩扇厚重的石門前,森寒的氣息隔著門都能感受到。元白花袖手而立,示意守衛開門。
石門洞開,比之前更甚的寒意撲麵而來。元炎眉頭緊鎖,一步跨入。當他借著洞內幽藍的冰光,看清玉床上那個幾乎不成人形的身影時,饒是他一千兩百萬年道行、見慣風浪的天仙心性,也隻覺得一股邪火“騰”地直衝天靈蓋!
“閔爺?!”
元炎一個箭步衝到玉床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床上那人瘦得脫了形,眼窩烏黑深陷,臉色慘白如鬼,氣若遊絲,活像是被什麼山精野怪吸乾了元陽!
“我操他祖宗的!這他媽誰乾的?!”元炎的聲音都變了調,又急又怒,彎腰就要去扶閔政南,手伸到一半又怕碰碎了似的,改成極輕地托住他的後背。觸手一片冰涼,骨頭硌手。“閔爺!閔爺你醒醒!瞅瞅你這逼樣!咋瘦成這德性了?皮包骨頭了都!這眼眶子咋黑成這樣?嘴都沒色兒了!你告訴我是哪個癟犢子乾的?!老子這就回去點齊西城兵馬,踏平了他狗窩!”
他一邊低聲吼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把閔政南扶坐起來,想渡過去一絲純陽,又怕他此刻身體太虛承受不住,急得額頭青筋都蹦起來了。
閔政南被他的動作和吼聲驚動,極其費力地掀起沉重的眼皮。看清是元炎,那深陷的眼眸裡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放鬆,乾裂的嘴唇翕動了幾下,才用幾乎聽不見的氣聲擠出幾個字:“沒…沒事…先…先離開…這兒…”
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了全身力氣。
元炎心疼得直抽抽,不敢再多問,趕緊脫下自己的外袍,把閔政南仔細裹好,然後小心翼翼地將人背到背上。閔政南輕得讓他心驚。
就在元炎背著閔政南,轉身要走出寒玉洞時,一直袖手旁觀、倚在門邊的元白花開口了。
“閔政南。”
閔政南趴在元炎背上,無力回應。
元白花也不在意,自顧自說道:“三十日後,還是這寒玉洞。你若不來……”她頓了頓,紅唇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便派人‘請’你來。你掂量著辦。”
說完,她不再看他們,轉身,紅色裙擺劃過一道決絕的弧線,消失在冰道拐角。那兩扇沉重的石門,在元炎噴火的目光中,再次緩緩關閉,將一洞寒冰與不堪的秘密,重新鎖死。
元炎背著輕飄飄的閔政南,大步衝出龍宮水域,直到離開險龍淵南城的範圍,尋了一處僻靜山坳落下。他小心翼翼地將閔政南放在乾燥的草地上,看著閔政南慘不忍睹的模樣,拳頭捏得嘎嘣響,牙縫裡擠出森冷的寒氣:
“閔爺,你撐住。我這就帶你回西城,用龍炎暖池給你溫養!三十天後?去他娘的三十天!這仇,咱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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