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頭咒訣如同暴風一樣刮過,試圖引導、馴服這股狂暴的洪流。原本在經脈裡溫順流淌的天蓬炁,此刻像是被丟進火裡的滾油,轟然暴漲,變得無比灼熱、暴烈,順著法門規定的路線瘋狂衝撞!
“哢嚓嚓……”
身下坐著的青石板,承受不住他身上無意識散發出的壓力,裂開蛛網般的細紋。整個石洞都在微微震顫,灰塵簌簌落下。掛在牆上的那盞鮫油燈,火苗被無形的氣場壓得隻剩豆大一點,綠幽幽的,隨時要滅。
一百零四萬年道行!
當這股恐怖的能量洪流終於被勉強納入正軌,在體內形成一個更加龐大、更加凝實、也更加狂暴的循環時,閔政南緩緩睜開眼。
“呼……”一口氣吐出,竟然在空氣中凝成一道筆直的、帶著細碎電芒的白練,打在對麵石壁上,“噗”一聲打出個碗口大的淺坑,邊緣光滑如鏡。
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皮膚似乎沒啥變化,可他自己能感覺到,這皮肉底下蘊含的力量,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心念一動,掌心那道“印”的紫色紋路驟然清晰,不再是若隱若現,而是如同活物般在皮膚下蜿蜒遊動,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鎮壓氣息。
他甚至有種錯覺,自己現在一拳砸出去,能把龍須峰的山頭給削平一截。
可沒等他細細體會這暴漲的力量,一股沒來由的心悸,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臟!
與此同時,洞外原本還算清朗的夜空,毫無征兆地“哢嚓”炸響一聲巨雷!那雷聲近得仿佛就在頭頂上滾過,震得整個山峰都跟著晃了三晃!
緊接著,原本稀疏的星光瞬間被翻滾湧來的厚重烏雲吞噬殆儘。雲層低得嚇人,仿佛就壓在龍須峰的樹梢尖上,雲裡頭不是普通的灰黑,而是一種沉甸甸的、透著暗紫和血紅的不祥顏色!無數道刺眼的電蛇在雲層中瘋狂亂竄,將天地間映照得忽明忽暗,一片慘白。
“轟隆——!!!”
又一道水桶粗細的紫色雷霆,毫無花哨,直接撕裂雲層,朝著閔政南所在的這個山頭,精準無比地劈了下來!那架勢,根本不是普通的雷雨天打雷,倒像是這天……怒了!專門衝著他來的!
天仙劫!
閔政南瞳孔驟縮,渾身的汗毛都在這一瞬間倒豎起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一種被天地鎖定的、源自生命本能的驚悸。但他臉上,卻沒有半點慌亂。
“來的正好!”他低吼一聲,非但沒往洞裡縮,反而猛地站起身,一步就跨到了洞口!
那道恐怖的紫色天雷,已經近在眼前!熾烈的雷光將他全身照得纖毫畢現,頭發都被激得根根豎起!毀滅的氣息撲麵而來,皮膚甚至能感覺到那股灼熱的、要將一切汽化的能量!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閔政南雙手急速結出一個複雜的手印,口中咒訣如同爆豆般迸出,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子奇異的、與天上雷霆隱隱呼應的韻律,“五丁都司,高刁北翁!”
隨著咒訣,他體內那剛剛暴漲到一百零四萬年的、蘊含著天蓬煞氣的磅礴道行,轟然運轉!一股絲毫不遜於天上雷霆的凶悍、蠻橫、專司誅邪伏魔的雷霆氣息,從他身上衝天而起!
“七政八靈,太上浩凶!”手印一變,指向那道劈到頭頂的紫色天雷,“長顱巨獸,手把帝鐘!”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那道本該將閔政南劈得灰飛煙滅的紫色天雷,在接觸到他身上騰起的那層暗紫色、帶著無數細密符紋光暈的“天蓬雷炁”時,竟然猛地一滯!像是遇到了同類,又像是碰到了克星!
“素梟三神,嚴駕夔龍!”閔政南眼神淩厲如刀,最後一個手印結成,朝著頭頂虛虛一引,“威劍神王,斬邪滅蹤!雷來——!”
“轟哢——!!!”
他身上的天蓬雷炁猛然暴漲,不再是防禦,反而主動出擊,化作一道略細、卻更加凝練、帶著誅邪符文的暗紫色電光,逆著紫色天雷劈來的方向,反衝了上去!
兩道雷霆,一道來自九天劫雲,煌煌天威,毀滅一切;一道來自人身修法,凶煞蠻橫,專破邪祟。
在半空中,狠狠撞在了一起!
沒有想象中的驚天爆炸。那道水桶粗的紫色天雷,竟像是被那道逆衝而上的暗紫色雷光從中“剖開”了一般!粗大的雷柱從中間被撕裂、瓦解,化作無數道細小的、失去大部分威能的電蛇,四下亂竄,將周圍的山石樹木劈得一片焦黑,卻唯獨繞開了站在洞口的閔政南。
而閔政南發出的那道暗紫色雷光,在“剖開”天雷後,餘勢不衰,甚至隱隱吸攝了一絲天雷的精粹,變得更加凝實明亮,直衝入低垂的劫雲之中!
劫雲劇烈翻滾,發出沉悶的怒吼,像是被激怒了。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威力更勝從前的雷霆接連劈下!一道比一道粗,一道比一道急!
閔政南卻始終站在洞口,身形穩如磐石。他不再硬接,雙手舞動如輪,天蓬神咒的咒訣在他口中化作一片模糊的音律。身上騰起的暗紫色雷炁隨著他的動作,時而化作盾牌,將天雷偏斜引開;時而化作長鞭,抽散雷光;時而化作巨網,兜住一片電蛇煉化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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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在雷霆中跳舞,又像是在用這煌煌天雷,淬煉自己剛剛暴漲的道行和那身天蓬伏魔法力。
劫雷整整劈了九九八十一道。
當最後一道,也是最粗最亮、幾乎將半邊天都照成白熾色的赤金色雷柱落下時,閔政南猛然長嘯一聲,不閃不避,雙臂一振,周身暗紫色雷炁濃縮到極致,在頭頂凝聚成一方古樸厚重、上有猙獰煞神虛影的“天蓬大印”,朝著赤金雷柱悍然撞去!
“破——!”
“咚!!!”
一聲悶響,不像雷聲,倒像是巨錘砸在了牛皮大鼓上。赤金雷柱與大印同時崩碎,化作漫天流螢般的細小光點,簌簌落下,沒入閔政南的身體,也灑向四周的山林。
天空中,厚重的不祥劫雲,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眨眼的功夫,星月重現,夜空清朗,仿佛剛才那滅世般的雷劫隻是一場幻覺。
隻有龍須峰這一片山頭,滿目瘡痍,到處是雷擊的焦痕和崩碎的山石,證明著方才的一切真實不虛。
閔政南緩緩放下手臂,站在一片狼藉的洞口。他身上那件粗布衣服,早已在雷劫中化作飛灰,此刻身無寸縷,可皮膚卻光潔如玉,隱隱泛著一層溫潤的寶光,更有一道道極其細微、暗合某種玄奧道理的紫色雷紋在皮膚下一閃而逝。
他握了握拳頭,空氣被捏出輕微的爆鳴。
天仙境界,成了。
不是那種餐風飲露、逍遙世外的仙,而是手握天蓬雷法、專司降妖伏魔、煞氣衝霄的……人間伏魔天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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