滹沱河畔的雨下得跟瓢潑似的,豆大的雨點砸在水麵上,濺起密密麻麻的水花。
嶽川裹著件軍綠色雨衣,站在河堤上吼得嗓子都快啞了:“鏡頭再低一點!對,要拍出二丫深一腳淺一腳的感覺,泥水得濺到鏡頭上才夠味!”
扮演二丫的小演員叫苗苗,才十二歲,穿著打補丁的粗布衣,懷裡緊緊揣著個油紙包裡麵是道具信),在齊膝深的泥水裡艱難地往前走。
雨水順著她的頭發往下淌,混著臉上的“泥”其實是可食用顏料),活像剛從泥裡撈出來的,但眼神裡的倔強一點沒打折扣。
“停!”嶽川突然喊停,踩著泥濘衝過去,蹲下來幫苗苗理了理濕透的衣領,“冷不冷?不行就先裹會兒大衣,咱不硬撐。”
苗苗搖搖頭,吸了吸鼻子:“嶽老師,我不冷!二丫當年比這難多了,我這點算啥?”
她突然壓低聲音,從兜裡掏出顆糖,“您看,我藏了顆糖,等拍完這場戲就吃,跟二丫藏信一樣厲害!”
嶽川被她逗笑了,心裡卻暖暖的。
這場雨戲拍了整整三個小時,苗苗摔了八次跤,每次都立刻爬起來說“再來一條”,看得劇組人員都紅了眼眶。
當最後一個鏡頭拍完,嶽川一把將苗苗抱起來,往她兜裡塞了把巧克力:“獎勵你的,比你的糖甜!”
周曼把苗苗摔跤又爬起來的花絮發到網上,配文“沒有比孩子更懂英雄的了”,瞬間引爆淚點。
有網友留言:“這才是最好的演技,比那些摳圖明星強一萬倍!”
拍攝間隙,嶽川沒閒著,蹲在老鄉家的屋簷下,給孩子們講《滹沱河畔的二丫》小說裡的片段。
他故意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像在說悄悄話:“……二丫把蘿卜信塞給趙叔時,子彈擦著她的耳朵飛過去,她都沒敢躲,就怕信掉水裡……”
孩子們聽得眼睛都不眨,小胖墩突然舉手:“嶽老師,二丫不怕疼嗎?”
“怕啊。”嶽川捏了捏他的臉蛋,“但她更怕信送不到,怕鄉親們被鬼子抓。就像你怕打針,但為了長高,還是會閉著眼忍過去。”
正說著,道具組的人慌慌張張跑過來:“嶽老師,不好了!二丫藏信的那個蘿卜道具被人戳了個洞,剛才拍特寫時才發現,信都‘濕’了!”
嶽川心裡咯噔一下。那蘿卜是用蠟做的,防水,特意留了個小口方便藏信,現在卻多了個不規則的洞,明顯是人為的。他拿起蘿卜看了看,洞口邊緣還有新鮮的劃痕,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
“誰碰過道具?”嶽川的聲音冷了下來。
道具組的人支支吾吾:“剛才休息時,有個自稱‘輝煌影視過來學習’的年輕人來過,還問了句‘這蘿卜真能藏信?’……”
“又是他們。”周曼氣得發抖,“這是想毀了這場戲!現在重拍來不及了,雨眼看就要停了!”
苗苗突然舉起手裡的糖紙:“嶽老師,我有辦法!”她把糖紙小心翼翼地撕成條,蘸了點泥水,居然把洞口糊得嚴嚴實實,“你看,這樣就不漏了!二丫當年肯定也會想辦法的!”
嶽川看著那用糖紙補好的蘿卜,突然笑了。
他舉著蘿卜對鏡頭喊:“各部門準備!就用這個‘補丁蘿卜’拍特寫!要讓觀眾看看,英雄的智慧,有時候就藏在一張糖紙裡!”
這場“補丁戲”成了全片最打動人的片段之一。
當鏡頭給到二丫用糖紙補蘿卜的特寫,配合著苗苗眼裡的光,後期團隊特意加了段《柏坡謠》的童聲哼唱,試映時看哭了一大片人。
傍晚雨停時,嶽川帶著劇組去老鄉家吃貼餅子。
苗苗的媽媽來接她,看到女兒渾身是泥,心疼得直掉眼淚,苗苗卻驕傲地說:“媽,我今天演英雄了!嶽老師說我比糖紙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