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直氣壯地說著，臉上掛著狡黠的笑容，對著江予安伸出了“惡魔”般的雙手，作勢要撓他癢癢，“快讓我來檢查一下，我們家江江到底洗香香了沒？”
“江江洗香香”這幾個字一說出口，我自己先被這幼稚又肉麻的稱呼逗得笑彎了腰，幾乎要笑出眼淚來。
江予安也被我這副樣子逗樂，一邊笑著躲閃我的“魔爪”，一邊無奈地搖頭：“你這都是跟誰學的……”
笑鬨了一陣，我推著他的輪椅來到床邊，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來吧！江江同學，今天就讓林月姐姐抱你上床好不好？展示一下我的力量！”
他聞言，立刻笑著擺手拒絕：“不用不用！真不用！你哪能抱得動我？彆再把你腰閃了。”他顯然覺得我在開玩笑。
“怎麼不行？你不要小看我！”我挺起胸膛，試圖增加說服力，“之前背你爬樓，還不是說背就背了？公主抱肯定也沒問題！”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當我真的彎下腰，嘗試用公主抱的姿勢將他從輪椅上抱起來時，才發現我遠遠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也低估了他的體重。我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他也配合地用手臂支撐，結果也隻是將他稍微產生了一點點位移，就再也抱不起來了。
我不信邪，又嘗試像之前那樣背他。可不知為何，這次感覺他格外沉，我憋紅了臉，連讓他屁股離開座位都做不到。
最終，我氣喘籲籲地放棄了，懊惱地一屁股坐在床邊，伸手環抱住他的腰，把發燙的臉埋在他懷裡，悶聲問：“你說這是怎麼回事？我之前明明能背得動你啊？難道我的力氣變小了？”
江予安低頭看著我懊喪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伸手寵溺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傻姑娘，這怎麼能怪你？肯定是因為我胖了唄！”
“胖了？”我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他看起來和之前沒什麼區彆啊。
“是啊，”他一本正經地解釋，眼底卻藏著笑意，“自從跟你在一起，吃飯都規律多了，一日三餐有人惦記著吃。而且……”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湊近我，壓低聲音帶著點戲謔說：“而且有你這麼秀色可餐的女朋友在身邊，我心情好，胃口就好，吃的自然就多了，長點肉不是很正常？”
他的情話總是來得這麼猝不及防又恰到好處，讓我剛剛那點小懊惱瞬間飛到了九霄雲外。
但說到“胖”這個話題，我可就來勁了！我立刻從他懷裡彈起來，眼睛四處搜尋：“口說無憑！你們家體重秤呢？來來來，我們的小江江上稱稱一下，看看是不是真胖了！要是沒胖，你就是騙人！”
我想起之前他提起過自己稱體重的事情，正好借此機會，看看他平時是怎麼獨立完成這件事的。
江予安看著我這副較真的可愛模樣，笑著指了指衛生間的方向：“在衛生間門背後的角落裡呢。”
我立刻跑過去，把體重秤拿了出來，放在他的輪椅前平坦的地麵上。
然後，我退後一步，抱著手臂，一副“請開始你的表演”的架勢，好奇地等著看。
江予安看了看我充滿好奇的眼神，又看了看地上的體重秤，臉上露出一絲“好吧，給你演示一下”的無奈又縱容的笑容。
然後，他真的開始行動了。
我原本以為，他會像轉移到大床上或者汽車座椅上那樣，利用手臂的力量，直接從輪椅挪到體重秤上站定或者坐下。
但接下來的操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隻見他先將輪椅向後稍微退了一點，確保前方有足夠的空間，然後利落地刹住了車。接著，他彎腰，熟練地將輪椅腳踏板收了起來。
做完這些準備工作，他深吸一口氣，雙手分彆抓住輪椅的扶手和坐墊邊緣。
下一秒，還不等我反應過來，他竟然利用手臂和腰腹的力量，猛地將自己從輪椅坐墊上“卸”了下來，幾乎是主動地讓自己摔落到了地麵上！
“砰”的一聲悶響。
他的身體重量結結實實地砸在地板上，雖然聽起來力度不小，但整個過程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熟練”和“控製感”，顯然這是他習慣的方式。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心臟都漏跳了一拍，下意識地就想衝過去扶他。
“彆動！”他立刻出聲阻止了我，聲音因為瞬間的衝擊而微微有些發喘。
我僵在原地，這才看清他的狀況。他已經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然而，因為剛才落地的衝擊和姿勢的改變，他的雙腿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地痙攣起來，像是兩條擁有了自己意識的鞭子，在地板上無力卻又倔強地彈動、抽搐著。
他對此似乎早已司空見慣，隻是默默地將下巴抵在膝蓋上，雙臂環抱住自己，微微蜷縮起身體，靜靜地、耐心地等待著這一場神經係統的“風暴”自己過去。他的表情很平靜，甚至帶著點放空，仿佛那劇烈抖動的雙腿並不屬於他。
我和他一樣，早就知道並且習慣了這樣的痙攣會時不時地造訪。可是，每一次親眼看到他被這具不聽話的身體所困，看到他麵對這種無奈時那種近乎麻木的平靜，我的心還是像被細針密密麻麻地刺著一樣，泛起綿密的心疼。
過了好一會兒，那陣劇烈的痙攣才像是耗儘了所有能量，慢慢地平息下來。他的雙腿又恢複了那種軟綿綿的、無力攤開的狀態，兩條修長的腿微微岔開，伸直在我麵前的地板上。
直到這時，他才像是完成了一個階段的任務。他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在地麵上坐得更穩些。然後，他開始用手幫忙，費力地將那兩條完全使不上力的腿彎曲起來，像抱兩根沉重的木頭一樣，將它們抱在懷裡，蜷縮起身體。
接著，他嘗試著，一點點地，將那雙無力下垂的腳，往體重秤的平台上放。
直到這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是準備蹲著，用這樣一個極其不便且需要強大核心力量和平衡感的姿勢，來完成稱體重這件對普通人來說輕而易舉的小事。
我的鼻子瞬間就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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