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果然雷厲風行，下午就提著好幾個精致的紙袋風風火火地趕到了我家。一進門，她就興奮地把我往臥室推，“快快快！試試看！我都等不及要看效果了！”
在她的催促和幫助下，我有些笨拙地換上了那套女仆裝。冰涼的絲綢內襯和略帶硬挺的棉布外裙接觸皮膚，帶來一種陌生又奇異的觸感。當我站在穿衣鏡前，看著鏡子裡那個戴著白色蕾絲頭飾、穿著黑白裙裝、係著小巧圍裙的身影時，整個人都僵住了——這真的是我嗎？
“哇哦！”蘇曼圍著我轉了一圈，眼睛閃閃發光，像在欣賞自己最滿意的作品，“我就說這套絕了！月月，你穿這個簡直……純欲天花板！又純又撩！江予安看了要是不流鼻血，我名字倒過來寫！”
她顯然不滿意於現狀，把我按在化妝台前，打開她帶來的專業化妝箱。“光有衣服不行，妝容得跟上！今天聽我的，保證讓你家江律師眼前一亮！”
於是，在蘇曼的巧手下，我的眉毛被修飾得更加柔和，眼線微微上挑，帶出幾分平日裡沒有的嬌媚，腮紅和口紅的色調也都選擇了更顯氣色、帶點無辜感的蜜桃色係。當她最後給我噴上定妝噴霧時，我看著鏡子裡那個眼眸含水、雙頰緋紅、穿著可愛女仆裝的自己，徹底恍惚了。
這……這完全是一個我不認識的林月。
“來來來，給薇薇視頻一下，讓她也欣賞欣賞我們的傑作！”蘇曼興致勃勃地撥通了許薇的視頻電話。
視頻接通，許薇的臉出現在屏幕裡，當她看清我這身打扮時，先是愣了兩秒，隨即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得肩膀都在抖。
“月月……你……哈哈哈哈……”她笑得說不出完整的話。
我窘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臉頰燙得嚇人。
許薇笑夠了，才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語氣真誠地說：“對不起月月，我不是笑你，是……是覺得太可愛了！真的很好看！就是一下子沒適應，和平時的你反差太大了！”
蘇曼得意地攬住我的肩膀，對著屏幕說：“怎麼樣？心動了吧？要不要也來一套？”
許薇在屏幕那頭紅著臉，笑著搖頭，但眼神裡確實有幾分躍躍欲試。
送走心滿意足、再三叮囑我“把握好時機”的蘇曼，我看了一眼時間，心裡咯噔一下——已經不早了！根本來不及自己做飯了！
無奈之下，我隻好火速點了附近一家評價很好的西餐外賣。然後，我開始像隻忙碌的小蜜蜂，迅速收拾客廳，點上香薰蠟燭，是江予安喜歡的雪鬆混著一點柑橘的味道，又將外賣精心擺放在餐盤裡，看起來儘量不那麼像外賣。
一切準備就緒，我深吸一口氣，再次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裝扮和妝容，心臟開始不爭氣地加速跳動。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江予安發來的消息：「下樓了。」
他真的比平時早下班了！
巨大的緊張感瞬間籠罩了我。我衝到玄關，靠在門邊的牆上，反複做著深呼吸，試圖平複那顆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我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在耳膜裡嗡嗡作響。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我豎著耳朵，捕捉著門外任何一絲細微的動靜。
來了！
是電動輪椅那特有的、低沉的驅動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了門外。
我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隨即像失控的鼓點，狂亂地敲擊起來。我下意識地挺直了背，整理了一下並不可見褶皺的裙擺，雙手緊張地交握在身前。
鑰匙碰撞的細微聲響。
然後，是鑰匙塞進鎖孔的、清晰的金屬摩擦聲。
我的呼吸屏住了，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鑰匙在鎖孔裡轉動——
“哢噠。”
一聲輕響，門鎖開了。
厚重的房門被緩緩推開一條縫隙，走廊的光線先行溜了進來。然後，縫隙擴大，江予安操控著輪椅的身影，逐漸出現在門口。
他似乎是習慣性地微微低著頭，眉宇間還帶著一絲未散的工作後的疲憊。他的視線，本能地先是落在玄關的地麵上，然後，才如同慢鏡頭一般，緩緩地、疑惑地……向上移動。
他的目光，掠過了我穿著白色長襪和小皮鞋的腳，掠過那黑白相間、帶著蓬鬆裙擺的女仆裝，掠過係在腰間的、小巧的白色圍裙，最終，定格在了我的臉上。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真的靜止了。
他臉上那絲疲憊如同被橡皮擦瞬間擦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毫無掩飾的愕然。他的眼睛微微睜大，瞳孔裡清晰地倒映出我此刻羞窘又強裝鎮定的樣子。他的嘴唇微張，似乎想說什麼，卻一個音節都沒能發出來。那隻放在輪椅控製器上的手，就那樣懸在了半空，忘記了動作。
空氣凝固了。香薰蠟燭的淡香在沉默中無聲流淌。
我能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如同實質，一寸寸地掃過我的全身，最終牢牢鎖住我的眼睛。那目光裡充滿了震驚、探究，以及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深沉的、幾乎要將我吸入的漩渦。
我的臉頰燙得快要燃燒起來，在他沉默的注視下，所有的勇氣都像陽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隻剩下鋪天蓋地的羞恥感和想要立刻逃跑的衝動。
我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維持著站姿，對著他，努力扯出一個自認為最甜美、實則可能僵硬無比的微笑，用蘇曼“指導”過的、帶著點顫抖的、刻意放軟的聲音，輕聲說道：
“主……主人，歡迎回家。”
話音落下的瞬間，我清楚地看到，江予安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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