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衛裡那場無聲的掙紮,像一層看不見的陰霾,籠罩在江予安周身。無論我如何勸說,甚至提出背他上樓,他都固執地搖頭,拒絕再回到二樓的臥室。
那片無意間洇濕的痕跡,仿佛不是留在褲子上,而是烙在了他極力維持的尊嚴和體麵上,讓他不想再“爬”樓梯。
“我還不困,在客廳坐會兒。”他操控著輪椅,停在客廳那張靠牆放置的單人床邊,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疏離。
我看著他那強撐的、寫滿疲憊卻不願妥協的側影,心裡又疼又急。我知道,此刻任何關於“沒關係”、“我不介意”的言語,都隻會顯得輕飄飄,甚至可能適得其反。
“那好吧,”我歎了口氣,不再堅持,轉而說道,“那我陪你睡客廳好了。”
他聞言愣了一下,轉頭看我,眼神複雜,似乎想反駁。
我沒給他機會,直接走到那張單人床邊坐下,用手拍了拍身邊空餘的、同樣狹窄的位置,抬眼看他,眼神清澈而堅定:“床是小了點,但擠一擠,總能睡下的。”
單人床,是真的小。對於他一個成年男性來說,尚且需要小心翻身,若是再加上我,幾乎就是人貼人,連轉身的餘地都幾乎沒有。
我原以為他會以此為由拒絕。
然而,江予安沉默地看了我幾秒,那雙深邃眼眸裡的掙紮和冰封般的疏離,似乎在一點點融化。他沒有說話,隻是雙手撐住輪椅扶手,熟練地將自己轉移到了那張單人床上。然後,在我驚訝的目光中,他側過身,麵朝著牆壁,用手臂和腰腹殘餘的力量,努力地、一下一下地,將自己往牆壁那邊挪動,儘可能地、最大限度地在靠外的地方,為我騰出了一片狹窄的、僅能容身的區域。
他甚至還費力地伸手,將原本鋪得平整的毯子,往我這邊扯了扯。
這個無聲的動作,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地擊中了我的心。他用自己的方式,接納了我的陪伴,也回應了我的不離不棄。
我的眼眶微微發熱,沒有再多說什麼,側著身,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他為我騰出的那片“領地”上。床墊因為我們的重量深深下陷,我們幾乎是嚴絲合縫地貼在了一起。
我伸出手,環抱住他精瘦的腰身,臉頰貼在他寬闊卻略顯單薄的肩頭。這個姿勢,這個擁擠到幾乎動彈不得的空間,莫名地讓我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心安。
記憶如同被觸動的琴弦,悠揚地回響起來。我想起了他住院的時候。
我也曾像這樣,和他在一張狹窄的單人病床上,同床共枕。
可那時的病床,至少還有護欄。而家裡這張單人床,什麼都沒有。
也許是因為回憶帶來的恍惚,也許是因為這過於擁擠的空間,睡到半夜,我在迷迷糊糊中下意識地想翻身,身體剛動了一下,外側的肩膀和手臂瞬間懸空,重心一歪,整個人就要往床下栽去!
失重感讓我瞬間驚醒。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條結實的手臂如同最迅捷的枷鎖,猛地從身後箍住了我的腰,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間將我撈了回去,重新牢牢地按回了他身邊,按進了他溫熱的懷抱裡。
我的後背重重地撞上他的胸膛,心跳因為驚嚇而失序狂跳。
“抱緊我。”他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帶著剛醒時的沙啞,卻異常清晰和沉穩,沒有一絲慌亂。
驚魂未定的我,幾乎是本能地執行了他的“命令”。我轉回身,麵對著他,將自己更深地埋進他的懷裡,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脖頸,一條腿緊密地貼合著他無力卻溫暖的雙腿,另一條腿則帶著點占有欲地,直接橫跨在了他的雙腿之上,像一個樹袋熊,牢牢地掛在了他的身上。
他穩穩地接住了我,手臂收得更緊,將我的腦袋按在他的頸窩。我們以一種近乎纏繞的姿勢,緊密地貼合在這張狹窄的單人床上,分享著彼此的體溫和心跳。
黑暗中,我感受著他平穩的呼吸和胸膛的起伏,鼻尖縈繞著他身上乾淨好聞的氣息,之前那場意外帶來的尷尬和陰霾,仿佛都被這個緊密的擁抱驅散了。
他就像我的一個阿貝貝。
一個巨大、溫暖、堅實,並且會在我差點掉下床時,毫不猶豫伸出手臂保護我的,獨屬於我的阿貝貝。
抱著他睡,聞著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感受著他懷抱的穩固,所有的焦慮和不安似乎都悄然遠遁。在這個擁擠卻不擁擠的懷抱裡,在這個由他親手為我騰出的小小空間裡,我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和安寧。
睡意再次如潮水般湧來,這一次,更加深沉,更加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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