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平穩地駛入機場的停車場,遠遠地,我就看到了薑宇軒熟悉的身影等在那裡。他穿著合體的商務休閒裝,身姿挺拔,看到我們的車,立刻快步迎了上來。
“予安,林月。”他笑著和我們打招呼。
有他在,許多事情似乎就變得簡單起來。他不需要多問,便自然地繞到車後,打開後備箱,動作利落地取出輪椅,展開,推到副駕駛門邊,卡好輪刹。接著,他又將我放在後座的行李箱提了下來,整個過程行雲流水。
我站在一旁,反而顯得有些多餘,什麼都不用操心。
江予安準備下車了。他解開安全帶,雙手撐住車門框和座椅,像往常一樣,準備將身體挪到輪椅上。然而,就在他發力的一瞬間,我清楚地看到他的左臂猛地一顫,似乎是剛才對抗痙攣的後遺症,又或者是體力尚未完全恢複,支撐的力量驟然不足,身體眼看著就要向一側歪倒!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直站在輪椅旁、看似隨意實則全神貫注的薑宇軒,眼疾手快地伸出了手。他沒有大驚小怪,隻是穩穩地托住了江予安的手臂和腋下,給了他一個堅實而及時的借力點。
江予安借著這股力,迅速調整了重心,手臂重新穩定,順勢一撐,便穩穩地坐進了輪椅裡。整個過程快得幾乎像沒發生過,除了我們三個當事人,恐怕無人察覺這短暫的驚險。
“謝了。”江予安坐穩後,低聲對薑宇軒說了一句,語氣平靜,聽不出什麼波瀾。
薑宇軒隻是無所謂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懸著的心這才重重落下,後背卻驚出了一層薄汗。
薑宇軒是個極其敏銳的人,他似乎感受到了我和江予安之間那種不同於往常的、帶著些許沉重和壓抑的氣氛。
在江予安低頭整理衣襟和褲腿的時候,他湊近我一些,壓低聲音,帶著些許關切和探尋問道:“你倆咋了?感覺氣氛不太對。”
我看著他眼中真誠的疑惑,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扯出一個不算自然的笑容,輕聲回答:“沒事。”
確實是沒事啊。我在心裡對自己說。
江予安因為工作要出差,薑宇軒同行,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身體偶有不適,但看起來也還能應付。自己這沒由來的、沉甸甸的擔憂,又如何能向外人清晰地道明呢?
甚至連“擔憂”本身,在此刻看來,都顯得有些過度和不合時宜。
薑宇軒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已經整理好、抬起頭的江予安,眼神在我們之間轉了一圈,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明白。他沒再追問,隻是了然地笑了笑,轉而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進去吧,安檢還要花時間。”
他推著江予安的輪椅,我默默跟在一旁,看著薑宇軒熟稔地處理著一切——值機、托運,甚至與地勤人員溝通輪椅使用和登機事宜。江予安則偶爾低聲補充一兩句,兩人配合默契。
我站在他們身後,看著江予安坐在輪椅上的背影,挺拔,卻莫名地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
那股被強行壓下的憂慮,如同潮濕雨季的藤蔓,再次悄無聲息地纏繞上我的心房,越收越緊。
薑宇軒將登機牌和證件妥善收好,又檢查了一遍隨身行李,確認一切無誤後,才朝江予安點了點頭,示意可以前往安檢口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們。薑宇軒推著輪椅,步伐穩健,江予安坐在輪椅上,背影依舊挺直,融入了熙熙攘攘準備出行的人群中。那一刻,一種莫名的疏離感湧上心頭,仿佛他正被這人潮帶往一個我無法跟隨的遠方。
就在輪椅即將彙入安檢隊伍的前一刻,江予安卻忽然示意薑宇軒停下。他操控輪椅,緩緩轉過身,麵向我。
“月月。”他喚了我一聲,聲音透過些許嘈雜傳來,依舊清晰。
我下意識地上前兩步。
他朝我張開雙臂,是一個索要擁抱的姿勢。我立刻俯身,投入他的懷抱。
他的手臂有力地環住我的肩膀,手掌在我後背輕輕拍了兩下,像是安撫一個不安的孩子。他的懷抱帶著熟悉的清冽氣息,卻也夾雜著一絲屬於旅途的匆促感。
“彆擔心了,”他的聲音近在耳畔,低沉而溫和,“笑一個。”
我靠在他肩上,努力想扯出一個讓他放心的笑容,可麵部肌肉卻僵硬得不聽使喚,最終隻能感受到一個極其勉強、嘴角上揚弧度都透著苦澀的表情。我知道,這個笑容一定比哭還難看。
江予安似乎並不在意。他鬆開我,一隻手卻像變戲法似的,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物件,遞到我眼前。
那是一個小巧的鑰匙扣,造型彆致,是一個迷你版的鍵盤按鍵,白色的鍵帽上,印著幾個黑色的卡通字體——“功德+1”。按鍵下方還帶著一個銀色的小環。
我愣住了,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他看著我懵懂的表情,眼底掠過一絲淺淺的笑意,解釋道:“所裡有個同事,最近老玩這個,動不動就‘功德+1’。我覺得挺有意思,就讓他給你也帶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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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目光柔和地注視著我,語氣裡帶著幾分認真,又夾雜著些許哄勸的意味:“你沒事的時候,也按一按,攢攢功德。就彆胡思亂想,老是擔心我了,嗯?”
這個小禮物屬實讓我沒想到,我看著他眼中試圖驅散我陰霾的用心,鼻尖微微發酸,伸手接過了那個還帶著他體溫的鑰匙扣。
指尖按在那個小小的“鍵盤”上,發出清脆的“哢噠”聲。看著那行“功德+1”的小字,我心中的沉重仿佛真的被這輕微的聲響撬動了一絲縫隙。
“我知道啦。”我握緊鑰匙扣,終於能對他露出一個稍微自然些的笑容,“你們快進去吧,路上小心,忙完工作……早點回來。”
“好。”他應著,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裡有安撫,有承諾。
然後,他終於轉過身,由薑宇軒推著,緩緩彙入了安檢的隊伍。
我站在原地,目送著他的輪椅消失在安檢通道的拐角,直到再也看不見。手裡緊緊攥著那個小小的“功德+1”鑰匙扣,冰冷的金屬環漸漸被我的掌心焐熱。
機場廣播裡航班信息不斷更新,人來人往,喧囂依舊。可我的世界,卻在他身影消失的那一刻,驟然安靜下來,隻剩下心底那份空落落的牽掛,和指尖無意識按動鑰匙扣時,發出的、細微而執著的“哢噠”聲。
每一聲“哢噠”,都像是一句無聲的祈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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