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的晨光似乎都比彆處要清透幾分,帶著雪山和湖泊的潤澤,慢悠悠地灑滿庭院。
好友們陸續啟程返航,蘇曼和沈煜明帶著未完的嬉鬨,薑宇軒和許薇帶著安穩的靜好,談昭和沈默則帶著屬於他們的、無聲的默契。
熱鬨散去,民宿裡重歸寧靜,隻剩下我和江予安,打算再多停留一兩日,享受這難得的、純粹的二人世界。
送走朋友們,院子裡一下子空闊起來。陽光暖融融地照著,那隻神出鬼沒的白貓不知又去哪裡巡視它的領地了,隻剩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江予安坐在輪椅上,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忽然側頭對我說:“月月,我想再試試。”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昨天早餐後那場失敗的“行走秀”,顯然沒有打消他心裡的那點不甘。婚禮上那次奇跡般的行走,讓他忘不了那種感覺。
“還試?”我挑眉,想起昨天他紋絲不動的腿和我那冒失的“幫忙”,有點無奈,“昨天還沒摔夠啊?”
他臉上掠過一絲不自然,隨即又恢複了那副帶著點傲嬌的鎮定:“昨天是沒準備好,時機不對。今天狀態好,這院子也平坦。”
他說著,已經自顧自地操控輪椅到了院子的角落,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雙拐。那架勢,頗有幾分不服輸的倔強,甚至……帶著點想要在我麵前再“嘚瑟”一下的小心思。男人啊,在某些方麵,真是至死是少年。
我拗不過他,隻好跟過去,依舊遵照他的指示,站在他側邊安全距離。
他握緊雙拐,深吸一口氣,手臂用力,再次穩穩地站立起來。僅僅是站立,他的姿態依舊無可挑剔,挺拔,從容,帶著一種屬於江予安特有的驕傲。
然後,他開始了和昨天一樣的嘗試——集中精神,調動核心和手臂的力量,試圖用胯部去帶動那雙不聽話的腿。
一次,兩次……
他的身體因為用力而微微前傾,手臂肌肉繃緊,額角滲出細汗。
但那雙腿,依舊如同焊在了地上,沉重得沒有一絲要移動的跡象。
我看著他用儘全力卻無法撼動分毫的樣子,心裡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明明知道結果大概率還是這樣,偏偏還要試,這不就是典型的“不見棺材不掉淚”嗎?
他似乎也有些急了,或許是覺得在我麵前“丟了麵子”,想要更猛烈地發力。結果,力量用得過於剛猛,重心一個沒控製好,上半身猛地向前一衝——
“哎!”
他驚呼一聲,雙拐瞬間脫手,整個人完全失去了平衡,不是向後坐倒,而是麵朝下,直挺挺地、結結實實地撲倒在了堅硬的青石板上!
“予安!”我嚇得魂飛魄散,一個箭步衝上去。
他趴在地上,一時沒動靜,隻有背部因為急促呼吸而劇烈起伏著,發出“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完了,這下摔狠了!
我蹲下身,焦急地查看:“摔到哪裡了?疼不疼?能不能動?”
他緩了好幾秒,才悶悶地、帶著十足挫敗和尷尬的聲音傳來:“……沒事。”
在我連聲的催促和幫助下,他用手臂撐起上半身,我這才看清他的“慘狀”。額頭蹭紅了一小塊,手心也磨得發紅,最滑稽的是,他那條質地不錯的休閒褲,右邊膝蓋的位置,赫然磨破了一個不規則的大洞,露出裡麵同樣有些發紅的皮膚。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破掉的褲子,又抬頭看了看我寫滿擔憂和想笑又不敢笑的臉,表情一時間精彩紛呈,糗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噗……”我最終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但趕緊伸手去扶他,“活該!讓你逞能!讓你嘚瑟!快起來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他借著我攙扶的力道,有些狼狽地坐起身。我檢查了一下他的膝蓋,還好,隻是輕微擦傷,沒有傷到關節。但可能是因為剛才摔得太實誠,也或許是用力過度後的脫力,他的雙腿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像兩股不受控的電流穿過,連帶著他坐在地上的身體都有些微微發顫。
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他連拖帶抱地弄回輪椅上。他靠在椅背上,喘著氣,臉色有些發白,雙腿的顫抖依舊沒有停止,看起來可憐又好笑。
我看著他這副樣子,又是心疼他摔跤,又覺得他這非要嘗試結果摔破褲子的行為實在有點“蠢萌”。目光一轉,看到他剛才摔倒時掉在輪椅座位上的手機,我靈機一動,把他的手機拿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他那雙還在不停顫抖的腿上。
手機隨著他腿部的顫抖,也跟著輕微地、高頻率地震動起來。
江予安莫名其妙地看著我這一係列操作,一臉困惑:“……月月,你乾什麼?”
我忍著笑,一本正經地看著他,指了指他腿上的手機,說:“把手機放這兒,明天你的微信步數肯定第一。”
就這顫抖的頻率和幅度,模擬個幾萬步絕對不成問題!
江予安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我是在調侃他,頓時哭笑不得。他看著我,無奈地搖搖頭,眼底卻漾開一絲縱容的笑意,啞著嗓子說:“林月同學,你是不是跟網上那些人學壞了,開始當‘餘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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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這話逗得哈哈大笑,剛才那點緊張和心疼徹底被衝散了。能開玩笑,說明他沒大事。
“我這是合理利用資源,”我理直氣壯地說,伸手把他腿上的手機拿回來,又彎腰去撿那對“罪魁禍首”的雙拐,“走吧,江律師,‘步數’也刷完了,褲子也‘戰損’了,該回房換條褲子,然後好好休息了。”
他看著我,雖然依舊疲憊,雙腿也還在微微顫抖,但眼神卻格外柔軟。陽光照在我們身上,暖洋洋的,將這個小插曲也鍍上了一層溫馨詼諧的色彩。
是啊,康複之路漫長,或許充滿了這樣那樣的狼狽和失敗。但隻要有彼此在身邊,能苦中作樂,能互相調侃,那麼,哪怕摔破了褲子,似乎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了。
回到房間,我幫他換下破掉的褲子,處理了膝蓋上那點微不足道的擦傷。他靠在床上,看著我忙碌,忽然輕聲說:“月月,謝謝你。”
“又謝我什麼?”我頭也不抬。
“謝謝你沒哭,還笑了。”他頓了頓,“和你在一起,好像再糟糕的事情,也沒那麼難熬了。”
我抬起頭,對上他溫柔的目光,心裡軟成一片。
“那是因為,”我走過去,握住他的手,“我知道,無論你摔得多狼狽,最後總能站起來,回到我身邊。”
就像他婚禮上走向我一樣,無論過程多麼艱難,結局總會是圓滿。而中間這些小小的插曲,不過是漫長歲月裡,值得回味的、帶著酸甜滋味的小小點綴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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