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瑾和趙謙這兩位“負荊請罪”的活寶,季言本以為這出莫名其妙的“郡守親戚打卡”戲碼就算告一段落了。他正準備關起門來繼續研究他的《匿氣訣》,爭取在鄉試前把存在感降到比地磚縫裡的灰塵還低。
然而,他顯然低估了郡守趙德昌趙大人的“誠意”和…求生欲。
就在王瑾二人離開後不到一個時辰,院門再次被敲響。這次來的不僅是掌櫃,掌櫃身後還跟著一位身著便服、但氣度不凡的中年文士,以及幾名捧著禮盒的仆從。
那文士見到季言,未語先笑,態度謙和得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拱手道:“可是安瀾府季言季公子當麵?在下郡守府主簿周聞,奉我家郡守大人之命,特來拜會。”
季言心裡又是一咯噔。主簿都派來了?這規格是不是升得有點快?他連忙還禮:“周主簿大駕光臨,學生惶恐。不知郡守大人有何吩咐?”
周主簿笑容可掬:“吩咐不敢當。實在是…唉,家門不幸,出了趙謙那等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材,昨日衝撞了季公子,我家大人得知後,深感不安,愧疚萬分。本欲親自前來賠罪,又恐太過唐突,反擾了季公子清靜。故先遣那不成器的侄兒前來請罪,又特命在下備上薄禮,代為致意,萬望季公子海涵。”
說著,他示意仆從將禮盒奉上,無非是一些筆墨紙硯、地方特產,不算特彆貴重,但勝在精致得體。
季言一邊客套推辭,一邊內心瘋狂吐槽:“好家夥!還帶連續劇的?侄兒道歉完,主簿送禮?下一步是不是郡守本人要親自登場了?這流程走得也太標準了吧!趙郡守您這危機公關意識可以啊!擱現代怎麼也得是個輿情處理專家!”
“不過…這態度好得讓人心慌啊。淩霜的威懾力就這麼大?能讓一郡之長如此放下身段?看來修真者在這個世界的特權比我想象的還要誇張…”
他嘴上說著“區區小事,何足掛齒,郡守大人太過客氣”,心裡卻警鈴大作,愈發覺得這潭水有點深。
果然,周主簿送完禮,話鋒一轉,笑容更加親切:“另外,我家大人深知季公子與諸位友人來郡城是為鄉試,車馬勞頓,想必辛苦。大人已在城中‘知味樓’備下薄宴,一則算是為昨日之事壓驚致歉,二則也是預祝幾位才子此次鄉試高中,還望季公子務必賞光。”
“知味樓?”季言聽到這名字,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好嘛,吃到自家產業頭上來了!這感覺…有點微妙。他幾乎能想象到石猛或者某個丐幫骨乾看到郡守大人帶著他們這一行人走進來時那目瞪口呆的表情。
內心戲瞬間上線:“嘖,趙郡守還挺會挑地方!‘知味樓’現在是清河郡最火的館子了吧?看來我們丐幫的餐飲連鎖事業搞得不錯嘛!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給我這個幕後大老板打個折…啊呸,想什麼呢!重點是這飯局去不去?”
不去?拂了郡守麵子,顯得自己小家子氣,說不定反而激化矛盾。
去?誰知道是不是鴻門宴?雖然看對方這態度,下毒的可能性不大,但官場上的彎彎繞繞,他實在不想過多沾染。
就在他猶豫之際,周主簿又補充道:“此次純屬私誼小聚,大人特意交代,絕不談及公務,隻是閒話家常,還請季公子與李公子、張公子、周小姐一同前往,務必賞光。”連淩霜的存在都特意點明要邀請,這意圖再明顯不過了。
季言看了一眼旁邊的李修文和張文柏,兩人也都有些緊張和不知所措。周知雅更是往他身後縮了縮。
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躲不掉,那就去會一會這位“躺平派”郡守,看看他到底賣的什麼藥。順便…考察一下自家分店的運營情況?嗯,這個理由很不錯!
季言臉上露出受寵若驚的笑容:“郡守大人如此盛情,學生等若再推辭,便是不識抬舉了。恭敬不如從命,學生等稍後便至。”
送走周主簿,季言立刻把情況跟李修文三人說了。張文柏一聽是去“知味樓”,眼睛頓時亮了:“知味樓?這不是吃到自家產業上了嗎?嘖嘖,這郡守大人還真會挑地方!”
李修文則略顯擔憂:“言兄,這…郡守大人親自設宴,怕是…”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季言擺擺手,“看這架勢,對方是打定主意要‘化乾戈為玉帛’了。我們小心應對便是,少說話,多吃飯。”
於是,傍晚時分,季言四人,加上如同隱形人般跟在身後的淩霜,準時出現在了“知味樓”最雅致的一個包廂外。
早已等候在門口的趙德昌趙郡守,一見到他們,尤其是目光掃過淩霜時,瞳孔微不可察地縮了一下,隨即臉上堆滿了熱情洋溢、甚至帶著幾分…諂媚?的笑容,快步迎了上來。
“季公子!李公子!張公子!周小姐!還有這位…女俠!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啊!”趙德昌拱手行禮,姿態放得極低,完全沒有四品大員的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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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言一邊還禮,一邊快速打量著這位郡守。約莫五十歲年紀,麵容和善,身材微胖,穿著一身料子極好但款式低調的常服,眼神精明卻不逼人,整體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像是個養尊處優、與世無爭的富家翁。
“學生等何德何能,敢勞郡守大人親迎,實在折煞學生了。”季言把場麵話說完。
“誒!季公子此言差矣!”趙德昌親自引著他們入座,語氣真誠得不得了,“昨日之事,是本官治家不嚴,讓那不成器的侄兒衝撞了幾位,本官心中實在愧疚難安!今日略備薄酒,一是賠罪,二是為幾位才子接風洗塵,萬萬不要客氣!”
一番謙讓後,眾人落座。趙德昌果然是場麵上的人物,談笑風生,妙語連珠,從郡城風物談到南北美食,又從詩詞歌賦扯到民間趣聞,知識麵廣博得令人咋舌,而且極其善於引導話題,絕不會讓場麵冷下來。
更讓季言驚訝的是,這位郡守大人的記性不是一般的好。
他不僅能準確說出季言、李修文在府試、院試中的名次,甚至連張文柏吊車尾的成績和周知雅年紀最小卻中了秀才的細節都記得一清二楚!
“李公子院試案首,文章老夫拜讀過,根基深厚,立意高遠,未來不可限量啊!”
“季公子第四十二名,策論尤其精彩,那篇《論漕運》,切中時弊,頗有見地!”
“張公子亦是不凡,商賈世家,又能腳踏實地研究學問,實屬難得!”
“周小姐更是巾幗不讓須眉,如此年紀便有這般成就,周老先生教女有方啊!”
他誇人誇得恰到好處,既不顯得過分誇張,又讓人聽著十分受用。連一向沉穩的李修文都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張文柏更是樂得見牙不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