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經濟城的碼頭第一次停靠外國貨輪時,魯迪正站在剛落成的市中心廣場上。廣場鋪著從安哥拉運來的花崗岩,中央立著座青銅雕像——不是他的,是“金沙會開拓者”群像,有扛鋤頭的農民,有修鐵路的工人,還有舉著聽診器的索菲亞。
“執行長,美國公司的代表到了。”保羅跑過來,手裡拿著頂遮陽帽,往魯迪頭上戴,“船剛靠岸,說要親眼看看鐵礦砂的成色。”
魯迪扯了扯領帶——為了見美國人,他特意穿了套定製西裝,料子太厚,黏在背上難受。“知道了。”他往碼頭走,路過廣場上的噴泉,水花濺在鞋上,涼絲絲的。
美國公司叫“洛克礦業”,代表是個叫湯姆的中年男人,挺著啤酒肚,手裡捏著雪茄,站在貨輪的甲板上晃悠。看到魯迪,他咧開嘴笑,伸出手:“魯迪先生,久仰大名!bbc的報道我看了,你真是個‘沙漠裡的魔術師’!”
魯迪握了握他的手,手心裡全是汗。“湯姆先生過獎了。”他往貨輪上指,“鐵礦砂就在艙裡,您隨便驗。”
湯姆沒驗,反而從公文包裡掏出份協議:“我不看鐵礦,我信你。這是租借協議——我們租你的鐵礦場,每月付你一萬美元租金,再幫你建兩座選礦廠,怎麼樣?”
魯迪愣住了。租借鐵礦場?他本來是想把鐵礦賣給他們,沒想到對方要“租”。
“你不用驚訝。”湯姆叼著雪茄,吐了個煙圈,“我們要的是長期穩定的鐵礦供應,租比買劃算。你呢,不用費心找買家,每月坐收租金,還能得兩座選礦廠——穩賺不賠。”
魯迪快速掃了眼協議,條款寫得含糊,隻說“租借期限五年”,沒提“若遇戰亂是否終止”,也沒說“選礦廠歸誰所有”。但他算了筆賬:一萬美元租金,加上鐵礦出口的錢,足夠修完鐵路,還能給居民分更多物資。
“行。”魯迪沒猶豫,拿起筆就在協議上簽了字,“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愉快,當然愉快。”湯姆收起協議,拍了拍魯迪的肩膀,“下周我就派工程師來建選礦廠。”
貨輪開走後,保羅湊過來:“執行長,這協議是不是太急了?沒看清楚就簽了……”
“沒事。”魯迪擺擺手,望著大海,“美國人有錢,隻要能拿到錢,急點怕啥?”
他沒說的是,邊境的事還沒解決——坦桑尼亞的軍隊還守在邊境,讚比亞扣著他的鐵礦,他急需錢買武器,給雇傭軍發工資。美國人的租金,像根救命稻草,他不能放。
回到經濟城中心時,索菲亞正帶著護士給工人做體檢。看到魯迪,她放下聽診器:“美國人走了?談得怎麼樣?”
“簽了,租鐵礦場。”魯迪把協議遞給她,“每月一萬美元。”
索菲亞看完協議,眉頭皺了起來:“這協議有問題。‘租借範圍’沒寫清楚,‘選礦廠歸屬’也沒提,他們要是耍賴怎麼辦?”
“他們不敢。”魯迪坐在廣場的石凳上,揉了揉太陽穴,“咱們有雇傭軍,有碼頭,真耍賴,就扣他們的貨輪。”
索菲亞蹲下來,看著他眼底的青黑:“你又沒睡好?”
“嗯。”魯迪點頭,“邊境的事煩,碼頭的事也煩,湯姆又催著建選礦廠,睡不著。”
“我給你燉了湯,回去喝。”索菲亞拉起他,“事再多也得吃飯睡覺,不然身體垮了,誰管金沙會?”
魯迪被她拉著往公寓走,海風從耳邊吹過,帶著鹹味。他看著經濟城的中心——花崗岩廣場、青銅雕像、剛蓋了一半的辦公樓,突然覺得這一切像場夢。他費了這麼大勁,搶鐵礦、擴地盤、簽協議,到底是為了金沙會,還是為了給自己找個“停不下來”的理由?
“索菲亞,”他突然開口,“等鐵路修完了,碼頭建好了,咱們去歐洲好不好?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你當醫生,我……我隨便找個活乾。”
索菲亞愣了愣,隨即笑了:“好啊。但你得先把這兒的事處理完,不能半途而廢。”
魯迪沒說話,隻是握緊了她的手。他知道,“處理完”這三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他就像被綁在戰車上,戰車往前衝,他想下來,卻找不到刹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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