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3月11日,陳默市元老院的晨光比往常暖些,沙棗木製成的長桌被擦得發亮,上麵擺著燙金的任命書——“茲任命石頭為金沙會財務主管,全權負責賬目核查、財政監管事宜,任期自2010年3月11日起”,落款是陳默的私章和索菲亞的執行長銅章印。
石頭站在桌前,手指攥著任命書的邊角,指尖微微發白。他穿了件新做的麻布褂子,是娜姆連夜縫的,領口還繡著小小的駱駝圖案——那是一直以來金沙會的標誌之一。
“陳石頭主管,這任命書您可得收好了!”巴老率先開口,拐杖在地上敲了敲,臉上堆著笑,“咱們金沙會誰不知道,您是會長的公子,這‘太子爺’查賬,誰敢說個不字?”
元老們哄堂大笑,有的拍著石頭的肩膀,有的打趣“以後算賬報賬可得仔細,彆讓咱們‘太子爺’挑出毛病”。李老頭的空位還空著,桌上擺著他生前用的算盤,珠串蒙了層薄灰,與滿室的熱鬨格格不入。
石頭撓了撓頭,把任命書疊好放進懷裡,聲音有點澀:“各位元老,我不是什麼‘太子爺’,就是幫著查賬的。李老頭的事還沒查清,軍費和學生奶的賬也有窟窿,今天開會,我想跟大家談談貪腐的事——”
話沒說完,元老院的門被推開,阿力大步走進來,手裡拿著份厚厚的文件,軍靴踩在地板上“哢噠”響。他徑直走到石頭麵前,把文件遞過去,臉上是假得發僵的笑:“石頭主管,抱歉打擾你了,剛接到護衛隊的急報,軍服得改——現在的布料不耐磨,沙漠風大,士兵們的衣服總破,得換成更厚實的帆布。這是修改方案,還有軍費申請,您先看看,軍隊的事耽誤不得。軍隊歸您父親管理,馬虎不得,這個事情您來決定最合適。”
石頭愣了愣,接過文件,封麵上“緊急軍費申請”幾個字刺得眼睛疼。他翻了兩頁,裡麵列著布料規格、修改成本,還有護衛隊的申請簽字和印章,看起來滴水不漏。
“可我今天想談貪腐和李老頭賬冊的事……”石頭還想堅持。
“貪腐的事不急!”阿力打斷他,聲音提高了些,“士兵們連像樣的衣服都沒有,怎麼守邊境?怎麼保護大家?石頭主管,您剛當財務主管,得知道輕重——軍隊是金沙會的根,根不穩,談什麼查賬?”
元老們也跟著附和,有的說“阿力隊長說得對,軍服確實該換”,有的說“貪腐的事可以往後推推,先把軍費批了”。石頭看著滿室的人,手裡的文件像塊烙鐵,他知道,自己沒法談貪腐了——阿力用“軍隊”綁架了所有人,包括他。
“行,那今天就先談軍服的事。”石頭深吸一口氣,把貪腐議題的草稿塞回口袋,草稿紙被揉得發皺,像他此刻的心情。
3月11日的元老會,從早上九點開到下午三點,整整六個小時,話題沒離開過“軍服修改方案”。
阿力坐在石頭對麵,手指劃過布料樣本,一會兒說“帆布太厚,士兵活動不方便”,一會兒說“顏色太淺,容易被敵人發現”;巴老則拿著算盤,反複幫著石頭計算成本,“這塊帆布要五美元,改一千套就是五千美元,是不是太貴了?”“能不能找沙西市的作坊做,能省點錢”。
石頭拿出今年的預算表,遞到他們麵前:“帆布選中等厚度,顏色用深灰色,沙西市作坊能做,一套成本三美元,一千套三千美元,在財政承受範圍內。”
“三美元?”阿力挑眉,拿起樣本對著光看,“這布料會不會不防水?沙漠下雨怎麼辦?得加層防水塗層,不然士兵們淋雨會生病。”
“加防水塗層要加一美元成本,一千套就是四千美元,咱們的財政……”石頭急了,指著預算表上的“結餘”欄,“魯迪留下的錢修鐵路用了不少,再加錢,其他項目就得停。”
“停什麼也不能停軍服!”阿力拍了桌子,軍靴在地上蹭出火星,“士兵們保護大家,連套防水的衣服都沒有,傳出去人家會說金沙會不重視軍隊!石頭主管,您剛管財務,不知道軍隊的重要性,我跟您說——”
他開始講以前跟黑手黨打仗的事,從怎麼躲子彈講到怎麼扛著濕衣服行軍,翻來覆去,沒個儘頭。巴老在旁邊幫腔,一會兒補充“上次下雨,士兵們的衣服全濕了”,一會兒說“加塗層的錢我看能從學生奶預算裡省點”。
石頭想插話,卻總被打斷。他看著窗外的太陽從東邊移到西邊,沙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長,心裡像被貓抓——他本來計劃開完會去李老頭家整理堆積如山賬冊,現在彆說去賬冊,連離開元老院都做不到。
下午三點,阿力終於停下話頭,拿起方案:“行,就按加防水塗層的方案來,明天讓沙西市作坊開工。石頭主管,您把軍費批了,咱們今天就到這。”
石頭看著他們起身離開的背影,手裡的預算表被攥得變了形。六個小時,他沒說一句關於貪腐的話,沒查一頁賬冊,反而被推著批了更高的軍費。他走到李老頭的空位前,拿起那把算盤,珠串冰涼,突然覺得鼻子發酸——父親陳默要是在這裡,肯定能看出阿力的貓膩,肯定能幫他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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