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沈山河籌劃著要怎樣去鄉政府找陶書記辦事既能圓滿又能不留隱患不落人口實時,卻先步接到了鄉政府辦公室的電話,說他被評為縣裡的年度“十大傑出青年”,沈王木業加工廠被評為致富不忘鄉親的優秀企業典型。通知他們去縣裡參加年度表彰大會。
這種榮耀看似無用,但他代表了官方的一種態度,有著類似“特彆通行證”在本縣之內甚至有點“免死金牌”的意味,是能嚇退一些魑魅魍魎、減少一些冷槍喑箭甚至關鍵時刻救命的護身符。
為此沈山河他們可是付出過真金白銀的。除了招工那次以外,沈山河在洪災過後又來了一次更狠的——
他經過與王建民叔侄倆同意,把洪災前三個月掙的錢,留下一萬作備用資金後,剩餘一萬多全揖給了全鄉受災群眾。而且他是根據鄉政府提供的信息,經由陶書記的手,在電視台美女記者的全程見證下挨個親自送現金到災民手中,多的一仟,少的也有五佰。其中有一組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奶奶欲要在泥濘的廢墟中跪謝被陶書記和沈山河一左一右拉住的鏡頭更是上了省報、省電視台。也就是這一場行動,陶書記出任林業局書記兼縣委五大常委之一的事再無波瀾。也正是有這麼個原由在,沈山河才會毫無顧忌的謀劃供銷社。
也就是在那次世紀災難的采訪中,美女記者麵對滿目滄痍的村莊曾多次落淚,自然也更感懷於沈山河這個小男孩。一路上姐姐弟弟的,秋波比洪水還要泛濫,一個勁的叫沈山河到了縣城一定要告訴她,讓她好好的關懷關懷他一把。把一旁的陶書記看的直哼哼,自己女兒雖沒跟他說過,他可是在女兒身上看到了一些苗頭,而且也樂見其成。隻是這臭小子也太花心了,心裡藏著一個初戀,身邊還拉著一幫女孩子為他投懷送抱,現在又跟姐姐勾搭上了。
是該找個機會好好敲打敲打了。
沈山河哪裡知道陶書記曾經的心思,趁著這麼個機會便找上門去了。
鄉政府辦公樓,因為預先打過招呼,陶書記一個人等在辦公室。
因為已經很熟了,也沒多作客套,寒暄兩句就直奔主題。
“陶伯伯,”這是在陶書記一再要求下,兩人私下裡的稱呼。
“這次找你有兩個事,一個是找你們鄉政府辦點公事,一個是咱們之間的私事,不知方不方便說?”
“哈哈沒事,這裡沒我允許不會有人進來,什麼事都隻管說。”
“那好,先說公事。就是原先的供銷社和供銷社倉庫所有權是不是屬你們鄉政府?如果是,我打算買下來。”
“哦,怎麼,打算進軍房地產了?眼下全國各個行業蓬勃發展,房地產也大有可為,不過咱們這種偏遠山區一時半會隻怕還不會見起色。年輕人有想法敢闖敢乾是好的,不是我建議你還是深耕一行,做大做強。”
“沒錯,我就是要深耕一行,做大做強,我準備拿下供銷社倉庫再增加兩台鋸機,至於供銷社的門麵,我隻是順帶拿下,方便工人住宿之外也算是在房地產行裡釘個釘子,萬一以後興起來了咱不就有個眼鑽進去了嗎?”
“哈哈哈,你這個滑頭,我還說你怎麼會出這種昏招放著大好的局麵還三心二意呢。行,這事簡單,目前所有權還在我們手裡,而且這類資產對我們來說也是個負擔,中央也一直在強調減輕政府負擔,處理不良資產,我是就要走了才沒管起,不過遲早是要被處理的。這種合法合規符合中央精神的事我開個會通知一下就行了。不過你交個底,我再以減輕政府負擔支持地方經濟的名義給你再打個折,怎麼樣?”
當時國家經濟體製改革不斷深化,鄉鎮企業麵臨轉型,同時為了提高公有資產的運營效率,推動經濟結構調整,對鄉鎮公有資產進行了大規模處置。其中就對於一些小型、虧損的鄉鎮企業或閒置的公有資產,如廠房、設備等,通過公開拍賣的方式出售給個人或其他企業,回收資金,實現資產的市場化配置。
“謝謝陶伯伯,折不折的你考慮著來,前提是不能讓您為難,給你造成負麵影響。”
“哈哈,這你放心,不止影響不了,這反而還能增加我臨彆的形象,我還想著反正要走了,這段時間混過去就算了,想不到你又給我送了一個機會讓我臨了還能再乾點實事。放心,這事你交個底給我,我了解一下具體情況再給你確切答複,總之是能如你的意就是了。”
事情大體確定,沈山河便問了句
“這種事咱們這裡有先例不?
“鎮上還沒有,不過其他發達地區鄉鎮有,但都沒個統一的標準,1塊錢買斷一個企業的你聽說過沒有?政府考慮的先不是掙錢,而是去負擔、甩包袱,盤活不良資產創造社會價值。所以怎麼處理全憑當地政府在政策的指導下因地製宜,所以我才說給你打折符合政策毫無難處。”
“那行,那我也給你個底,最高能出到50元每平方的地,至於地上建築部分——就隻能看你們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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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這種過時的老建築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咱就捆綁在地皮上處理了。”
“行,那我就等你的消息。”
“好,這事就這麼定了。那你說的私事是什麼?”
“這個嘛,嘿嘿,陶伯伯你不是即將高就了嘛,小侄我呢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賀禮,這不正好借著新開的加工廠,便想著送點乾股給你老……”
然而,沒等他話音落儘,陶書記馬上板起麵孔低喝一聲。
“沈山河…你、是要公然行賄嗎?”
“遭了,”沈山河心中咯噔一下。
“還是猛浪了,莫非咱運氣這麼逆天,碰到了一個大公無私的人?但不應該啊,地方上對他的評價雖不是“草包一個”但也僅隻是“還算是為地方做過一點實事。”而且真正剛正不阿的有幾個能混得這麼風生水起的。莫非這老小子在詐我?但沒必要啊!……”
其實這時的陶書記也在心裡打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自己清楚,說什麼一心為公為民,那是欺人之談,自己為升官,為妻兒老小也不是沒用過手段走過門路。但若是說有多腐多貪卻也算不上。如果按顏色分的話,自己不算白也不算黑,也就是灰色吧。所謂“大錯不犯、小錯不斷。”自己一直以來除職務上的從屬之外秉承的是“不被人所左右,也不去左右彆人”的"中庸”之道。但近年來,“一切向錢看”的社會浪潮衝擊著每一個人的靈魂,官場上,“貪腐”似乎成了一種常態,被大家普遍認可甚至同化;而“清廉”則成了“異類”,成了大家的眼中刺肉中釘,被驅逐被排擠。如果說官場上還有沒拿沒貪的人的話,雖不排除有公正嚴明的,但多數都隻是因為他沒條件、沒機會去貪去拿罷了。
當大環境已如此時,個體的本性又有多少經得起考驗?
看著眼前如臨大敵、不知所措的沈山河,陶書記心情大好。
“還想把我綁上你的船去,想得真美。不過從這小子的為人處世來看,與他綁一塊倒也不至於被他拿捏受他牽連甚至隻會有所助益,至少到目前當止一直頗有助益,若是他能走得更遠更高,自己豈不是受益更多。這是一筆雙向投資,雙贏的局麵很高,完全可以下注。何況自己的寶貝女兒,唉,頭痛啊,不管了,左右都躲不開,眼見著自己養得水嫩如玉的白菜都要被他拱了,咱不扯他一把回來怎出得了這口氣。隻是這小子竟敢勾三搭四,咱得趁機好好敲打敲打他。且看他接下來怎麼說吧。”
沈山河哪裡知道陶書記的花花腸子,二十啷當的年紀,再如何老謀深算又怎敵得過終日在油壇裡打滾的人。心中正忐忑不安,暗自後悔自己思慮不周的時候。
“哈哈,嚇壞了吧,你呀,還是太嫩,我就跟你開個玩笑,嚇唬嚇唬你,這都分辨不出來,還要努力啊!”
“——是、是、是,以後還請伯伯多多指教。”
沈山河長出氣,心中暗自腹誹
“這是造的什麼孽啊,上趕著給人送好處,還得看人臉色,遭人戲弄。唉,權力真是個好東西啊!”
“講講具體情況吧。”
陶書記淡淡的說道。
“我和王建民準備在供銷然倉庫裡加裝兩台鋸機,所有費用我倆承擔,占股8.5成,給你1.5成乾股。”
“是不是我要負責各類文書、證件?”
“一般不用,咱們已取得了各類證照,最多是再補充一下就行了,我們可以搞定。當然也不是說純粹白給,主要是請你托個底,就象核彈一樣,不需要怎麼使用,僅僅是一種保障。咱們不怕正常商業競爭,隻需要在我們遭受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打壓而又無能為力時你能出來主持個公道就行。”
“就隻是主持公道,防止惡意打壓?而不會仗勢欺人、謀利?”
“不會、不會。正常的競爭我要是都應付不來,也沒臉出來丟人現眼了。我隻怕那些暗中的手段,花樣百出、防不勝防。咱不想把精力白白耗費在這上麵。所以先藏一把王炸在手裡。你也知道,好牌是不會隨便出的,所以你放心,我還沒蠢到動不動亮底牌的地步。”
“嗬嗬,這一點我倒是相信你,不過你老實告訴我,你現在手中的底牌是不是王建民那個小叔?”
陶書記當然是知道王叔的,自己治下的鄉鎮出了些什麼人物,而且還是他即將入主的係統內的人物,何況他也特意分析了解過沈山河的情況。
“你說的對,咱也不瞞你,我現在的加工廠有他一成的乾股,他便負責一些係統內的手續,而且以後這方麵的事他會頂在你前麵。”
沈山河也不藏著掖著,在這些老狐狸麵前也藏不住,即然都上了一條船了也不用藏。
“哈哈哈,你小子倒下得一手好棋。那你給我個底,這一成半是多少?”
“不多,如果正常運作的話,每年也就十萬左右。”
“啥,十……這還不多,好小子,我哪是你的核彈,是你往我懷裡塞了顆核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