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業局家屬樓,陶局長一家三口坐在客廳裡閒話。
對於沈山河這個女婿能折騰愛折騰陶局長早已習慣,所以當他聽到沈山河說又打算開公司也就沒多大反應,隻淡淡的說了一句。
“看你媽的意思,她想乾就乾。”
這個反應早在沈山河意料之中,他純粹是例行公事的道一嘴。
隨後仨人一起,又討論了一下婚禮的事,因為一家子有兩個公職人員,而且一個還"位高權重”,自然要注意影響,不能大操大辦。所以作為女方家,他們不打算辦出閣的宴席,而且嫁妝方麵,他們也不好安排太講究惹人非議,普通家夥什?沈山河家是木匠,還開過家具店,用得著她們備?最後隻好套著兩口子明麵上的工資收入置辦了冰箱、彩電、空調等幾樣鄉下尚還新奇的家電,另外老丈人大手一揮,將沈山河暗中送上的加工廠的分成當成嫁妝又暗中返了回來,當然依然是陶麗娜的個人小金庫。
但沈山河則無所顧忌,自然是要風風光光的來接,隻是“搬親家”的節目就隻好算了,一是沒有相配的人,二也沒地方折騰——單位上不許,從酒店裡接便沒了那個味。再說人家哪有閒心思和你扯這個蛋,到時候板著臉給你來一翻大道理,你是老實受著呢還是不得不受著呢?所以陶局長又是大手一揮,咱安安靜靜的送女兒出閣,不扯那些七的八的,出了門你儘管可著勁鬨騰,咱不管,隻有一條,不能委屈了咱寶貝女兒。
最後兩人又談了一些跟木材行業相關的國家的政策方針。一個總體的趨勢是國家加強了管控,著眼於整頓亂象,保護自然資源。最明顯的信號就是2000年一月二十九日國務院發布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森林法實施條例》。
由此二人判斷,木材市場行情如這兩年般瘋狂上竄的勢頭終將會被扼製,但因為政策落地需要時間以及前期的慣性作用,還會有三五年的上升時期,甚至會在資本的推波助瀾下進入最後的瘋狂圍獵階段,然後不得不在後繼資源跟不上的情況下慢慢萎縮。
沈山河對這個判斷中的中間內容沒有十足的把握,但對市場的萎縮是絕對認可的。一棵樹要長成材需要十幾甚至幾十年,在他們這些“鋸木蟲”手裡卻是頃刻間灰飛煙滅,即便是邊砍樹邊造林,一時間也是跟不上的。最終不得不尋找替代資源,轉戰另一個市場。所以,雞蛋不能放同一個個籃子裡,有機會提前布局才是王道,當然,對於自己傳承的技藝,沈山河也是不會放棄的,但他要等待時機。
目前當地像他那樣上馬做粗加工的勢頭基本停止,項目逐步多樣化,出現了生產膠合板、拚板、木地板等產品的工廠。而原材料也由以鬆木為主發展到以鬆木、杉木為主,雜木鬆、杉木以外的所有木材,如椿、樟、梓、楠等等)為輔。總之,所有的資源正在被極致利用,也在被急劇消耗。
沈山河有考慮過增加設備,生產膠合板,那玩意主要用於建鞏倒模。工地上,裝模也是木工活,如鋸匠一樣,如今慢慢發展出一個專門裝模的木工行業。
膠合板根據厚薄有三膠板五膠板之分,大致寬1米長2米。是把原木削成一張張紙張一樣的薄片,然後橫豎一層層用膠水粘在一起拚成一張板。
常用膠黏劑一是脲醛樹脂膠,這是最常見的膠黏劑,成本低、粘性好,由尿素和甲醛反應製成,廣泛用於中低端膠合板。
還有用酚醛樹脂膠的,由苯酚和甲醛製成,耐水、耐高溫,多用於戶外或潮濕環境的膠合板如建築模板),甲醛含量相對較低。
也有用三聚氰胺甲醛樹脂膠,甲醛釋放量比脲醛樹脂低,環保性較好,常用於對環保要求較高的膠合板。
不管哪一種膠,都對人體健康有害,其中最大最主要的危害就是甲醛釋放。脲醛樹脂膠在使用過程中會緩慢釋放甲醛尤其高溫、高濕環境下釋放量增加),長期接觸可能刺激呼吸道、眼睛,引發過敏,甚至被國際癌症研究機構列為“一類致癌物”,長期高濃度暴露存在健康風險。
另外兩種稍好一點但也有其他有害物質。部分膠黏劑可能含少量苯酚、揮發性有機化合物vocs)等,也能對人體產生輕微刺激,長期接觸之下亦會損傷身體。
同時,這樣的廠稍有不慎還會汙染周邊環境、空氣。
一般的鄉鎮小廠,老板都不會花太多的錢去購買防護用具,構建防護設施,純粹的吃“人血饅頭”。而沈山河要想從事這個,投入在防護上的成本必不可能消減,這樣一來便競爭不過彆人勢必遭排擠。這是他不願看到的,所以便沒有選擇。
而木拚板主要以杉木為加工對象,同樣要大量用到上麵提到的膠水,同樣要麵對前麵提到的問題,同樣不在他考慮範圍內。
至於木地板,主要以雜木為主,雜木量少,對貨源的要求更廠,對公路交通的依賴自然也就更大。沈山河所在的鄉鎮交通相對落後,並不處在木材集散的中心位置,所以不具備競爭優勢。當然他也可以換個地方辦廠,但目前條件還不成熟,主要就是沒碰到合適的管理人才,目前沈山河身邊能用得上的人都已被他用到了極致。至於說勞務市場,彆說鄉鎮,縣裡都沒有,隻有去更高一級的市區或省城找,但人家大地方的人才會瞧得上你這窮鄉僻壤的小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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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沈山河倆人先是車後是船,兜兜轉轉總算回來了。先一起去廠裡見了自己爹媽,稍作歇息,待得鄉鎮府下班時間到了,兩人買了菜便到了鄉鎮府家屬樓。
進門陶麗娜叫了一聲媽,沈山河也跟著叫了一聲,因為有證在手,這回他便叫得順暢多了。丈母娘笑嘻嘻的應了,接過他手中的菜便進了廚房,留下小兩口在客廳看電視。
吃過飯,收拾完之後,三人才一起坐在客廳聊起這一程的事。三言兩語過後,沈山河便直入主題,把打算請她出山負責公司財務的事說了,把個丈母娘驚得一愣一愣的,越聽越驚喜越看越喜歡。當即答應了下來,不過她還得把這一年度的班上完,沈山河表示沒事。前期一時半會也不會起什麼幺蛾子,他讓吳純燕對付一下就行了。
婚期越來越近,各項準備工作有條不紊的展開。第一就是婚房,沈山河的意思就是用他街道上買的那棟百年小樓作婚房,經過翻新改造之後的小樓精致典雅,外表厚重古樸,內裡卻是現代大氣。百年風雨一個世紀跨時空的加持,和這一場世紀婚禮相得益彰。
但沈山河父母卻有不同的看法,這裡雖然傳承久遠卻沒有他們老沈家的根,當初他們買下房子後什麼儀式都沒有辦,沈家的列祖列宗都還不知道此事,到時候彆說保佑,找不到北的祖宗不降罪都是好的。而沒了祖宗的庇佑啥加持都不頂用,所以他們更傾向於回老家去。
這可要了沈山河老命了,那十多裡山路,背著個大活人,中途還腳不能沾地,又不能換人。彆說兩條腿,他就是再支楞起來一條那也頂不住呀。何況那一身潔白的婚紗,一路下來還不得東一條西一條。可這難不倒身為木匠的沈老漢,他霸氣的一句“我可以打造一副適合山路的小抬轎。”這倒是解決了沈山河的問題,可新娘子呢?一路馬不停蹄的抬到家隻怕是屎都顛出了,依她大小姐的脾氣,搞不好就半路爬出轎子跑了,那樂子可就大了。
不過他老爸真不愧見多識廣,立馬又是一個主意——騎馬,夫妻同乘、古風俠氣,絕絕子。
沈山河哭笑不得。
“老爹,要不你去整頭牛,這玩意比馬好找多了,好歹我小時候還騎過,你現在給我找匹我摸都沒摸過的馬?你這一會兒把我整成豬八戒,一會兒當我是弼馬溫,咋的,你想拍《西遊記》呀?要不你有能耐再給我整條小白龍出來,今年龍年,正應景,咱就一路西去得了。”
“呸、呸、呸,你這孩子,看你說的什麼糊話?”
沈山河老媽趕緊把他的話呸掉。
……
一番爭執之後,最後沈山河提出他在原供銷大樓想辦法騰出間房子,讓現在住小樓樓下的女工搬過去,把樓下原來的門麵房改造成堂屋,安上神龕,請入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