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時期!
南書房中央忽然閃過一抹幽光,一幅如鏡的光幕緩緩展開。
畫麵中,明世宗朱厚熜被宮女按在龍榻上,那束掙紮的身影在銅鏡般的光暈裡扭曲。
康熙手中的朱筆一頓,墨汁在紙上洇成深色圓痕。
他神情平靜,目光冷然,直到麻繩勒緊脖頸、畫麵驟然暗去,他方才緩緩放下手中筆。
“明世宗之事,實為警鑒。”
聲音雖不高,卻震得燭焰微顫,南書房內一時間靜若寒潭。
他起身,藏青常服掠過案幾,掃動筆洗中的清水。
那水光輕晃,映出他鬢角的幾縷銀絲——
是三藩亂起時的霜色,是征噶爾丹沙場的風塵。
張廷玉凝視天幕上那團煉丹爐火,思緒回到康熙二十三年南巡之日。
當時江寧織造獻上“長生丹”,陛下朱批僅兩句:“君臣當以國事為重。”
今日重溫此景,他心中更添敬仰。
“陛下所言極是。那朱厚熜迷信修煉,荒於政務,終致自取其辱。”
康熙推開半扇窗,冷風攜桂花香撲麵而來。
庭院裡一株老銀杏,葉黃如金,在風中簌簌墜落。
“帝王執政,當以社稷為念,豈可沉溺旁門?”
他指尖輕敲窗欞,節奏與殿外更夫的更鼓相合。
“當年太後告誡朕——‘治國如栽樹,本固方可葉茂。’”
他頓了頓,低聲道:“所謂‘本’,乃民生之穩、朝綱之清也。”
康熙轉身,目光落在案上攤開的明史,恰翻在嘉靖篇章。
“嘉靖一朝,嚴嵩父子專權二十年,倭寇擾東南,韃靼壓北門,朱厚熜卻閉關西苑,修煉先天丹。”
他手指輕點“庚戌之變”幾字,聲音寒如冰鐵:“昏聵若此,宮亂亦早有征兆。”
張廷玉俯身答:“陛下,臣以為此中尚有一戒。
朱厚熜令宮女采露修煉,勞死者眾,怨氣積久,禍自此生。
若帝王忘憐恤,縱威苛下,終有反噬。”
他憶起康熙四十二年,乾清宮小太監失手摔碎禦賜玉杯,陛下僅歎:
“器物而已,何必責人?”
“仁政之心,至此可見。”
“張相所言極當。”
康熙頷首,再度提筆。狼毫蘸墨,落在灑金宣紙上,寫下四字——“勤政愛民”。
字勢厚重似山嶽,卻含江南水韻。
“待人當恩威並施,恩以恤勞,威以正紀,二者缺一不可。”
他憶起童年在暢春園,曾命人為寒夜灑掃太監賜棉衣;
又想起康熙三十九年,內務府總管盜銀,雖舊臣仍依法處斬。
“太祖入關,以輕徭薄賦得民心。若如嘉靖般視命如草,江山何以長固?”
天幕上,楊金英被淩遲之景閃現,康熙眉峰微蹙。
“此乃弑君之罪,理當處死。然深思之,豈非帝失其德在先?”
他放下朱筆,手指輕撫“勤政愛民”四字。
“若朱厚熜少煉幾爐丹,多修幾條堤,天下豈至於亂?”
張廷玉肅然道:
“臣謹記聖訓,明日即下旨,命各省督撫徹查苛政盤剝,凡擾民者,革職查辦。”
“再添一條。”
康熙望向窗外暮色,語聲沉穩有力。
“宗室若惑信方士,惑亂視聽,削爵貶庶。”
他憶起去年禮親王昭梿私藏符籙,被自己痛斥,心知防微杜漸方是長治之道。
燭光搖曳,他再度翻閱奏折,朱筆圈點“黃河治理”、“漕糧押運”、“八旗屯田”數處。
案上銀壺中奶茶尚熱,那是他自牧民處學來提神之法。
他笑言:“丹藥不如勤勉可延壽。”
“張相,看此奏報——河南巡撫張伯行開倉賑饑,救民數十萬。
此乃真功!百姓溫飽,天下自安。”
張廷玉目光一黯,想起陛下常日黎明批折,病中仍問民瘼,不禁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