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猛地起身,玄色龍袍的衣角掃過案邊堆疊如山的奏章。
幾卷記載北擊匈奴軍備的竹簡被震落在地,竹片相互碰撞。
它們發出刺耳的脆響,在寂靜的殿中分外清晰。
可嬴政仿若未聞,龍靴踏過竹簡,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的目光冰冷如刃,牢牢盯著牆上那幕景象。
周身的威壓如實質般蔓延開來,使得侍立一旁的趙高瞬間雙膝發軟——
撲倒在地,額頭幾乎貼上地磚,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帝王之威,不在匹夫之勇,而在治國理政、安定天下!”
“讓四海臣服、百姓得以安生,這才是真正的王道!”
嬴政暴喝一聲,音震殿梁,連高處積塵都被震得簌簌而落。
那些落在他肩頭的灰塵,還未沾穩,便被他周身的怒氣逼得四散飛開。
他指著天幕中拓跋珪的屍體,語氣中滿是輕蔑與恨鐵不成鋼的痛意。
“拓跋珪早年能橫掃北方諸部,一統鮮卑,本具帝王之姿。”
“可他聽信妖言,沉迷寒食散毒物,讓躁狂蝕骨,讓疑心蒙智。”
“寵妃一句戲言便打入冷宮,忠臣一番進諫反遭刀傷。”
“朝堂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此乃亡國之相!”
他緩緩踱步,龍靴踏在青磚上發出清晰而有力的聲響,像重錘敲擊眾臣的心頭。
“更荒謬的是,他對猛獸妄談仁慈!”
“如此顛倒黑白、混淆是非,就算不死於熊口,也必亡於癲狂,死在百姓之怒!”
扶蘇立於階前,眉宇緊鎖,恭敬俯首,語氣沉穩而懇切:
“父王所言極是。”
“拓跋珪之亡,非熊禍之意外,實乃心智失守之必然。”
“帝王之清明,不僅關乎自身,更係天下安危。”
“若心智被毒物與疑懼侵蝕,即便擁千萬甲兵,也會親手覆滅基業。”
“兒臣請旨,令太醫院立即召集禦醫,研寫寒食散之毒理與症狀。”
“成毒物鑒戒錄,頒於宗室與朝臣,命各郡縣張榜示警,使天下人明其害。”
“並請由翰林博士以拓跋珪為鑒,講述曆代明君勤政守心之事。”
“教宗室子弟知理性、戒荒唐、慎權欲,方能長治久安。”
嬴政深吸一口氣,指尖輕撫眉心,緩緩壓下心中怒火。
他目光一一掃過殿中諸臣,最後定格在扶蘇身上,語聲鏗鏘:“準奏!
傳朕旨意,太醫院三日內完成毒物鑒戒錄,不得有誤!”
“凡宗室或臣僚私服寒食散者,皆以秦律謀逆論處,家產抄沒,流放隴西!”
言罷,他俯身拾起地上竹簡,手指輕輕拂過被靴底碾壓的痕跡。
字跡雖被磨損,卻仍清晰可辨:
“蒙恬率三十萬大軍已至九原郡,糧草無虞。”
嬴政將竹簡整齊放回案上,心中暗歎:
“大秦自襄公護周、孝公變法、惠文王拓土、昭襄王強兵,至朕一統六合,六世積烈方成今日之基。”
“拓跋珪之鑒,當銘於我秦骨血——帝王唯有心智清明,方能定策。”
“唯理性克己,方能守基業;唯勤政愛民,方可傳之萬世。”
他提筆在賑災奏疏末端添下一行朱字:
“令隴西郡守十日一奏民情,確保百姓溫飽;若有貪官克扣賑糧、欺壓災民者,立斬!”
落筆有力,墨香未乾,他抬眼望向殿外。
夜色深沉,星漢燦爛,宛如昭示大秦基業的長久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