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時期!
暢春園晨光透過雕花窗欞,洇開一層柔和暖意。
案上攤著兩份要務——
左側是黃河治理最新奏章,朱批“開封段堤壩加固進展”、“菏澤泄洪渠修繕”清晰可見,墨跡尚未完全乾透;
右側攤著北魏紀,側頁空白處,康熙親筆批下“拓跋珪早武,晚瘋魔”八字,筆力遒勁,滿是深思。
康熙指尖輕捏奏章邊角,與張廷玉逐條商議防汛:
“張廷玉,開封段堤壩再派五百民夫,務必趕在汛期前完工,絕不可再讓百姓受水患之苦!”
“菏澤泄洪渠,著河道總督親自督造,若有貪墨工程銀兩者,立斬不赦。”
張廷玉俯身道:
“臣已令工部擬定調度方案,河道總督也已啟程,定不負陛下吩咐,保百姓平安。”
二人正議事,天光忽轉。
一道鎏金之輝破殿而入,落在牆壁——
拓跋珪被母熊撕咬的慘象瞬間具現,血染玄衣——
哀嚎與怒吼混成一片,畫麵最終定格在那雙驚駭又悔恨的眼眸裡。
康熙緩緩放下奏報,指尖摩挲著“拓跋珪早年英武,晚年瘋魔”的批注,指腹觸過紙紋,帶著沉重的曆史感。
他低聲道:
“拓跋珪的滅亡,從來不是熊襲的偶然,而是心智失控的必然。”
康熙神色凝重,眉宇深鎖,目光盯著畫麵中僵冷的屍身。
聲音平靜卻沉甸甸的。
“帝王的道路,如行走於刀刃之上,下承萬民社稷,上負家國存亡,稍有偏差,便會跌入無儘深淵。”
康熙抬首看向張廷玉,眼底滿是對君主職責的深刻體悟:
“拓跋珪當年得以席卷北境,平息諸部紛爭,整肅官場、鼓勵農耕,本是稱得上一代雄主。”
“可為何到了暮年,卻輕信術士邪言,沉迷寒食散這樣的劇毒之物?”
“為何任由疑心蒙蔽理智,將朝廷搞得血雨腥風?”
康熙語調不自覺提高,飽含對昏君誤國的惋惜:
“無辜嬪禦被無端廢黜,幽禁冷宮生死難料。”
“忠臣為國力諫,卻被怒斬當庭,鮮血濺滿丹陛。”
“如此顛倒黑白、混淆是非,文武群臣人人自危,官吏不敢開口……”
“就算沒有那頭母熊,也早晚會有人揭竿而起,亡國之兆隻差時機!”
張廷玉向前一步,雙手奉著黃河治理的奏折,聲音沉穩卻藏著憂思:
“陛下所言極是!拓跋珪之禍,關鍵就在‘晚節不守’。”
“君王少年勵精圖治尚且容易,能否一生不改初心才是難關——”
“多少開國英主、中興之君,前半生戰功赫赫。”
“後半生卻被虛榮、欲念、疑心拖入深淵,從受萬民愛戴的明君,變成人人唾棄的暴主。”
他稍作停頓,又道:
“我大清如今正值昌盛,黃河安危、邊疆穩固皆係國運大事。”
“若有人步拓跋珪晚年的愚行,朝綱必將震蕩。”
“臣懇請陛下旨意——命宗人府強化對宗室子弟的教訓戒勉。”
“每月增設‘末年慎行課’,以拓跋珪的失德為典例。”
“輔以我朝先祖‘勤勉守正’的祖訓,讓宗室從幼時便明白:‘生前勤政易,一生守心難’。”
“另令順天府嚴緝京城藥鋪,但凡暗賣寒食散與類似毒物之人,無論售者買者,從重治罪。”
“賣者抄沒全部家產,悉數充作黃河水利之資。”
“買者杖責三十,若屬宗室或在職官員,再加停俸三載,以示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