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底泛出一絲恐懼,本不想與這群亡命徒交鋒,但若因此退縮,那才是恥辱。
於是,也先咬牙做出了他一生最悔恨的決定,硬著頭皮走上前。
兩軍對峙,也先忽然心神失守!
“不對!這怎麼可能?”
因朱祁鎮的鬨劇,他早已將明軍視為不堪一擊,但眼前這群人完全不像印象中那般軟弱!
他們宛如被逼瘋的狼群,眼眶布滿血絲,直接撲進瓦剌陣中,拚命撕咬!
給我衝!給我殺——啊!!
複仇的時刻終於到來。
眼前之敵,皆是他們刻骨銘心的血仇!
此役若敗,隻能以死謝國!
就算斷臂,也要用牙齒咬碎敵軍咽喉;
瞬息之間,瓦剌軍被喚醒了深藏的恐懼,膽裂心碎,如山崩般潰逃,哭喊著父母般四散奔命!
天幕之前。
“好、好得很……”
朱棣喉間似被什麼堵住一般,聲音低沉而嘶啞。
他的眼神像深井般越陷越深,好似將所有過往的戰火、血光、兄弟的死、疆土的爭奪、帝國的沉浮全都壓入其中。
當那微微的濕意在眼眶中浮起時,他的神色竟有一瞬的恍惚,像是從昔日無數殺伐夜的夢魘中猛然驚醒。
兩行灼熱的淚痕最終忍不住,順著飽經風霜的臉頰緩緩流下,落在地麵,像滾燙的鐵水砸入寒冰。
這位征戰半生、以鐵血立國、以威嚴震懾天下的永樂天子——
在這一刻,卻像是一位看見希望歸來的老父,看見江山再獲新生的帝王。
忽然——
他喉間蓄積多年的怒火與悸動爆發,怒吼如雷霆般炸裂開來。
那聲音仿佛能撼動天地,震得周圍空氣都在顫抖,宛如猛獸嘶吼,帶著要將胸腔中所有鬱積的憤恨、委屈、憤怒——
以及身為帝王無法親往前線的焦灼,全都傾瀉而出。
“此乃我大明的血性將士!即刻前進!”
“用敵寇的鮮血洗刷我大明的奇恥,用敵寇的恐懼鑄我大明的煌煌威勢!!”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被浸透了鐵與火。
那不是單純的吼聲,而是帝王對天下的宣告,是大明意誌的具象,是百年氣運的怒意回蕩。
而此時天幕之中,那位文臣——於謙的身影格外鮮明。
一個從未真正踏足戰場的士大夫,卻在國家傾覆、亡國危機壓頂的那一刻——
以無比堅定的姿態站出來,以不輸將帥的魄力——
以勝過許多人一生積累的膽識,硬生生扛起了那麵搖搖欲墜的旗幟。
朝堂震驚,百官惶恐,敵軍兵臨,帝都風雨飄搖。
所有人都以為大明完了。
是他,一個手無寸鐵的文臣,從絕境中劈開生路。
他沒有退縮,沒有猶疑。
從踏入危局的那一刻起,他便已將生死置於度外。
他穩住了亂軍,穩住了朝局,穩住了那些被恐懼壓垮的士氣。
無人可以否認——
是他讓傾覆中的大廈重新站穩;
是他讓風雨中顫抖的王朝重新挺直脊梁。
他贏了,贏得徹底而輝煌。
而這場戰役,也注定成為萬世傳頌的一章。
未來無論多少人翻閱史書,這段文字旁,都會寫下一個名字:
於謙。
日光刺破沉重的夜影,自地平線緩緩升起。
那一瞬,大地像被重新喚醒。
無數戰士望著敵軍四散奔逃的身影,雙手握著兵刃,卻再也揮不動,像是身體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