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真正意識到,自己也會怕。
殿角處,一陣怒喝打破死寂。
張輔、樊鐘等武將怒發衝冠,幾乎失去理智般衝上前——
將石亨直接從地上拖起,動作粗魯得像對付亂臣賊子。
“竟敢如此放肆!”
“於先生之功,護國安社稷,你竟因一點小事便懷恨在心?!”
他們雙目赤紅,手臂青筋爆出,像護犢的猛獸。
任何人敢在這個時刻為石亨開口,怕是連命都要搭上。
文臣們亦毫不退讓,衣袖翻飛,像橫在殿中的銅牆鐵壁,堵住徐珵去路。
“無恥小人!”
“先生南遷之言不過直陳利害,你卻心懷毒念,欲借機加罪!”
“百凡之身不及先生一人,你竟敢如此構陷忠良!”
素來溫文爾雅的士大夫此刻情緒如火山爆裂,言辭激烈,恨不得將徐珵撕個粉碎。
……
天幕畫麵中。
悲烈的樂聲轟然響起,如血泣如風號,宛若一場無可逃脫的悲劇序章緩緩拉開。
畫麵翻頁。
當押送於謙的囚車穿過北都的石街,全城百姓蜂擁而出。
寒風卷著哭號聲在街巷震蕩,連遠處的城門都似為之顫抖。
“眾人皆知,於大人是忠義之身!”
“他守住北平,救下江山!”
“為何要死?為何?!”
百姓憤恨難平,那“莫須有”的罪名像鋒刃般割著他們的心。
有人撲倒在車轅前,死死抱住車輪;有人以身體擋在牛馬之前;
老人搖著顫抖的手杖痛哭暈厥,孩童也嘶聲大喊。
“不要害於大人!”
“他救過我們!求求你們——!”
天幕忽然切換。
“於謙不能殺!”
消息傳入宮中,孫太後失魂落魄地衝進大殿,鳳簪散亂——
她連跌帶撞,最終撲到朱祁鎮麵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指節發白。
“皇帝!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在殺誰?!”
她目光憤怒而又驚懼,聲音一度破裂:
“昔日,他在眾臣前護過你太爺顏麵,你太爺沒有殺他;
他於靈柩前規勸你父親,你父親未加罪;
你爺爺見他殿中小憩,怕他受涼,還親自為他蓋被!”
說到此處,她聲音驟然一抖,仿佛看見了某種不祥的未來,死死攥住朱祁鎮手臂:
“母後求你一次……彆動於謙!此人不可輕殺!殺他必折天命!”
然而朱祁鎮卻麵色一沉,甩開她的手,冷聲命令:
“帶太後下去。”
他胸中堵滿陰鬱,聲音生硬:
“夠了!連母後也來勸我?”
“於謙隻是臣子,我為何不能處置他?”
“祖父與父親太過看重他,才讓他有恃無恐,目無皇威!”
……
天幕前。
朱棣怒不可遏,猛地摔碎鎮紙,龍顏扭曲:
“如此狂妄!逆畜東西!”
“你連先生腳趾頭都不如!”
“若你在娘胎時就被掐死,也勝過長成禍國!”
朱高熾、朱瞻基滿臉痛苦,像被針紮般彎下腰:
“他竟敢殺於謙……朱家……愧對先生……”
……
貞觀時期!
李世民麵色鐵青得幾乎滲出寒意,指節因緊攥而泛白。
胸膛起伏如戰鼓轟鳴,好似每一次呼吸都在壓抑心底那股想要爆裂的怒火。
他素來以寬厚聞名!
可此刻,堂堂天可汗卻被憤怒衝得血氣翻湧,幾乎難以自持!
太宗的聲音低沉沙啞,都從胸腔深處硬擠出來,每個字都裹著寒霜與劇痛:
“辱罵忠臣至此,仍稱其臣子?此奸行,斬首都輕!”
他的眼中隱約跳動著寒光,如刀鋒般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