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郭子儀,這一戰無論如何都無法繞開。
它像是一道橫亙在大唐國運之上的深淵,也是一次將盛世與衰敗強行劈開的分水嶺。
自此之前,大唐仍保有餘暉般的從容;
自此之後,縱然版圖依舊、名號猶在,卻再難回到那個氣吞萬裡的巔峰時代。
這一戰,太過沉重。
沉重到連後世修史之人,都下意識地在筆墨間繞行,輕描淡寫,甚至刻意回避。
不是不知其重要,而是不忍細看。
然而,無論如何回避,它終究存在。
後世之人,往往用一句話來評價這一戰——
這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冷兵器時代的巔峰對決!
那並非誇飾,也不是後人情緒化的拔高。
而是在無數次推演、複盤之後,得出的近乎一致的結論。
天幕之上,畫麵緩緩流轉。
凜冽的寒風自北而來,如同一柄無形的巨刃,呼嘯著橫掃長安城的上空。
風聲尖利刺耳,仿佛連天地都在為這座昔日的帝都發出悲鳴。
此刻的長安,早已不複往日的繁華。
朱雀大街冷冷清清,坊市空蕩,連懸掛的燈籠都被狂風撕扯得歪斜破碎。
叛軍已然入城。
逃難的人群,在更早之前便已四散奔逃,能走的都走了,走不了的,隻能躲。
緊閉的坊門後,是一雙雙惶恐而絕望的眼睛;
殘破的院落裡,是來不及收拾的器物與淩亂的腳印。
猩紅的血跡,順著青石板的縫隙緩緩滲入泥土,洗不掉,也掩不住。
街巷深處,不時傳來淒厲的哭嚎聲,有婦人的,有孩童的,也有壓抑到幾乎失聲的低泣。
整座城池,如同一具尚未完全冷卻的屍體。
畫麵驟然一轉。
鏡頭逆著狂風,猛然下墜!
風聲呼嘯之間,視角已然越過城頭,直撲城外戰場。
大地之上,黑壓壓的軍陣綿延不絕。
鐵甲摩擦的聲響、戰馬噴吐的白霧、士卒粗重的喘息,交織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就在這壓抑到極致的瞬間——
“今日若不以身犯險誘敵,全軍難保!”
一聲嘶啞卻雄渾的怒吼,宛若雷霆炸響,強行撕裂了戰場的喧囂!
“隨我衝鋒——斬儘敵寇!!”
怒吼聲尚未落下,一支精悍小隊已然從陣中驟然殺出。
那是一支不足百人的敢死之師。
沒有多餘的戰旗,沒有繁複的陣型,隻有最簡單、也最殘酷的衝鋒。
為首之人,肌肉虯結如鐵石,古銅色的皮膚在寒風中泛著冷光。
他隻握著一柄長刀,刀身厚重,刃口寒芒流轉。
那一刻,他不像一名將軍。
更像一頭被徹底釋放的凶獸。
下一瞬——
他已然闖入敵陣!
刀光乍起,血霧翻湧。
長刀橫掃之處,甲胄碎裂,骨骼斷折。
人尚未倒下,戰馬已被一刀劈開,連人帶馬翻滾著砸進陣中,瞬間引發混亂。
兩刀!
三刀!
幾乎沒有任何停頓。
他的每一次揮砍,都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
不是為了殺敵多少,而是為了撕開一道口子,為身後的大軍爭取一線生機。
刀落之處,人馬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