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掌,是替那些在彼此傾軋中枉死的成千上萬將士而出手!”
“我大唐軍人,本應披堅執銳、踏血沙場!”
“為社稷開疆拓土,為後世立下不朽功勳,卻偏偏死在同袍相向、骨肉相殘的內亂之中!”
“這筆血債,這滔天冤屈,你拿什麼來還?!”
話音如雷,震得殿宇嗡鳴。
李世民目光冷硬如鐵,眸中翻湧的不是簡單的怒火,而是橫貫數百年、浸透山河的血色記憶。
那一瞬間,他仿佛看見無數身披明光甲的將士倒在關中沃土;
看見潼關城下屍橫遍野,看見長安城外百姓扶老攜幼、倉皇南逃的景象。
“這一擊,是為那些忠心不二、以身殉國的社稷之臣而落!”
李世民的聲音陡然低沉,卻更顯森寒:
“他們本該輔弼君王、安定天下,是支撐大唐江山的擎天巨柱!”
“可結果呢?或被猜忌,或被構陷,或被迫赴死!”
“他們的忠魂至今未散,你——又能用什麼來抵償他們的性命?!”
“這一掌——”
最後三個字尚未完全出口,空氣已然炸裂。
掌風如雷,勁力透骨,仿佛裹挾著整個盛唐覆滅的怒意,轟然落下。
啪!
第一掌,正中麵門。
李隆基隻覺眼前一黑,整張臉像是被巨錘砸中!
骨骼發出細微卻令人心悸的碎裂聲,整個人踉蹌後退,鮮血順著嘴角狂湧而出。
還未站穩——
啪!
第二掌緊隨而至,力道更盛。
牙齒應聲飛出,混著血沫灑落在冰冷的地麵上,發出清脆卻刺耳的聲響。
第三掌、第四掌……
掌影重重疊疊,如狂風暴雨,沒有半分停歇。
李隆基被打得頭顱左右搖晃,意識幾度潰散,卻偏偏又被掌力生生震醒,連昏厥都成了一種奢望。
他喉嚨裡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聲,整個人像破敗的麻袋般,被反複擊打、摔砸。
這是懲罰。
更是清算。
安史之亂積攢的仇恨、亡國的陰影、千萬百姓的哭嚎,又豈是三言兩語、幾滴悔淚便能抹平!
直到李隆基再也支撐不住,渾身癱軟,四肢無力地攤倒在地,像一條被抽去脊骨的喪家之犬,李世民這才收手。
他麵無表情,眼神冷漠到近乎無情,抬腳將李隆基踢開。
好似丟棄一件毫無價值的廢物。
隨後,他轉身離去。
那背影挺拔如山,卻透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肅殺寒意。
“帶上他,回長安。”
命令簡短,卻不容置疑。
殿門之外,高力士與一眾隨行臣子早已等候多時。
方才殿內的動靜,他們聽得一清二楚,卻無一人敢抬頭窺探。
此刻聽到命令,所有人同時躬身,應聲稱是,聲音卻低得幾不可聞。
沒有人敢多言一句。
甚至連呼吸,都刻意放輕。
在貞觀位麵,群臣從他們身旁緩緩走過,神色冷漠,目光淡然。
好似地上那位昔日九五之尊,不過是一段早已翻篇的曆史塵埃,連多看一眼都嫌多餘。
羽林軍接令而動。
鐵甲鏗鏘,戰靴踏地。
不少老兵的眼眶悄然泛紅,淚水在眼底打轉,卻被他們死死壓住。
隊伍很快列成長龍,旌旗獵獵,在風中作響。
浩浩蕩蕩,踏上歸途。
回程的路上,哭聲始終未曾停歇。
那不是嚎啕大哭,而是一種被強行壓抑的悲聲——
低沉、斷續,卻像鈍刀割肉,一聲聲紮進人心。
不少將士緊咬牙關,嘴角滲出血絲,脖頸青筋暴起,努力維持著行軍的隊列——
可眼眶裡的淚水卻怎麼也止不住,順著粗糙的麵頰滾滾而下,砸在鎧甲與塵土之上。
有人一邊走,一邊哽咽著低聲呢喃——
“天大的好消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太宗陛下親至,天命未絕,大唐……大唐活過來了!”
這話一出,周圍的哭聲反而更重了。
有人狠狠抹了一把臉,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長安保住了!城還在!百姓還在!”
“我們不用棄城而逃,不用一輩子背著‘棄都之將’的罵名,不用死後都被後人戳著脊梁骨罵!”
那一刻,行軍的隊伍中,仿佛每一個人都在哭,卻又像是在笑。
哭的是死去的同袍、焚毀的城池、流離失所的百姓;
笑的是——大唐尚存,社稷未亡。
當隊伍重新踏入長安城時,城門內外早已肅然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