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扶餘僅存的三支貴族儘數龜縮王城。他們將所有百姓都驅趕至此，連平民都被武裝起來。
海龍城陷落的教訓讓他們驚醒——決不能再讓赤血軍獲得更多奴隸。
王城以北，百姓搭起連綿營帳。他們手握各種器具：農具、鐵器甚至木棍，都被充作兵器。這些臨時征召的平民，隨時準備迎戰。
東門外伏兵早已就位，隻待給來犯之敵致命一擊。
城主府內，新任首領尉仇複端坐主位。右側依次是富狗氏與哈鷲氏首領，左側首位則坐著一名黑袍人。
這並非王宮——在選出新王前，誰也無權進駐皇宮。
尉仇複凝視著低頭飲茶的黑袍人："先生，天外隕鐵之心可曾煉化？"
黑衣人放下茶盞，平靜地說："時機將至。當諸位族長擊潰赤焰騎兵，誅殺玄菟郡王，登上夫餘王座之日，必能獲得傳說中的神兵利器。"
"如此甚好！"
富犬族長撫掌應和，"算來玄菟郡王率領的赤焰騎應當逼近都城了。"
哈鷹族長接口道："若不故意拖延行程，確實該到了。"
尉仇重複又望向黑衣人："閣下，一切準備就緒否？"
黑衣人緩緩道："伏兵與機關皆已布設妥當。然依在下之見，僅憑這些恐難以對玄菟郡王及其赤焰軍造成致命打擊。三位族長不妨考慮放棄都城，誘敵深入後以火攻殲之，方可使其全軍覆沒。"
"何出此言？"富犬族長不屑道，"我夫餘十五萬大軍集結於此，更有三城三十萬子民為後盾。縱使赤焰軍再驍勇，也難逃天羅地網。"
即便算上數萬奴兵，赤焰鐵騎也不過萬餘。而王城內外三十萬之眾，以眾敵寡，勝負已分。
他不信世間真有無敵之師。
此番定要終結赤焰軍不敗傳說。
"富犬族長！"黑衣人凝視對方，心中暗嘲這粗鄙之名，"玄菟郡王非等閒之輩。能連破遼鷹、海龍二城，不僅武藝超群，更兼神機妙算。我們的埋伏雖精妙，未必能瞞過他的眼睛。此乃背水一戰，若再敗北，夫餘將萬劫不複。"
哈鷹族長仔細打量著黑衣人："有一事不解，閣下與玄菟郡王有何仇怨，為何必欲除之而後快？"
黑衣人淡然回應："此事與族長無關。隻需明白我們有共同敵人足矣。"
血火王旗
狼牙大纛撕破北境寒風，玄菟王的戰戟已抵在扶餘咽喉。
烈焰焚儘遼鷹圖騰，海龍氏的青銅祭器沉入冰河。此刻王城磚縫裡滲出的，是三大貴族的末路。
"赤血騎的刀鋒會咬斷每根扶餘王族的喉骨。"
哈鷲氏長老的指節在青銅酒樽上泛白。那些傳聞裡飲血啖肉的鐵騎，此刻正在凍土上烙下滾燙的蹄印。
"王城塌了還能用白骨壘新的！"黑袍客的蠱惑混著火星迸濺，"但讓漢人的王活著回到長城，明年春天你們的孩子就會在玄菟郡的田壟裡撿麥穗！"
尉仇複突然攥碎了手中隕鐵殘片。暗紅碎屑從指縫簌簌墜落，像未凝的王血："看見祭壇裡那塊灼紅的天鐵了嗎？等它鑄成神兵那日，我們要用玄菟王的頭骨當熔爐！"
黑袍在甬道裡卷成逃竄的夜霧。遠處城門正在吞進最後一批婦孺——那些即將用指甲摳穿赤血騎脊背的盾牌。
霜月第十次圓缺時，北地出現了奇觀：
十萬解下羅裙套上鐵甲的女子，正踏著父兄的屍骨碾過雪原。她們的戰歌比隕鐵更灼燙，把王城殘影燒成天邊一道血痂。
七七八
她們額間皆烙著“奴”字。
訊息傳至扶餘王城，尉仇複、富狗氏族長與哈鷲氏族長，連同那黑袍人疾奔北門查探。
“這些是富狗城與哈鷲城的扶餘女子！”富狗氏族長駭然道，“他竟迂回襲擊兩城，將她們悉數貶為奴隸？”
“不妙！速速攔阻！”黑袍人驟然厲喝，“這些女子來自兩城，而北門外十數萬扶餘男子皆是其血親，恐將引發！”
尉仇複等人麵色驟變。身為一族之長，他們瞬時明悟其中凶險。
“騎兵出城截住！”尉仇複急令，“絕不可讓她們與城外男子接觸！弓箭手就位備戰！另引城外男子改道西門！”
“遵命！”傳令兵飛奔傳令。
“尉仇族長，此計欠妥。”黑袍人卻阻攔道，“若派兵攔截大軍，反會激化矛盾。一旦城外男子知曉，恐與合攻王城。況且轉移北門民眾已來不及。”
尉仇複緊盯黑袍人：“依先生之見？”
“這……”黑袍人語塞。
他未曾料到玄菟王竟識破布局，更趁其困守王城、盲目信賴陷阱之機，暗襲兩城鍛造出這支氣勢洶洶的大軍。
扶餘困局
黑袍人望著城下密密麻麻的扶餘女子奴隸，一時難以決斷該如何應對。
他隻覺得尉仇複提出的方案破綻百出。沉思良久，黑袍人終於開口："尉仇首領，若撤走這批男子，王城將直麵十幾萬女子奴隸。即便她們戰力低下，也足以讓守軍損失慘重。屆時玄菟王的赤血軍抵達，我們拿什麼抵擋？再者，一旦與女子奴隸交戰的消息傳到那些男子耳中，恐怕會激起他們倒戈相向，轉而攻打西門。那時王城又當如何自保？"
雖然尚未想出對付女子奴隸的良策，但黑袍人敏銳地指出了尉仇複計劃中的致命缺陷。尉仇複聞言也不禁眉頭緊鎖，這些疏漏確實是他先前未曾考慮到的。
扶餘王城雖有四門設伏，但主力埋伏皆集中於南門和東門外——這兩處本是赤血軍最可能進攻的方向。誰曾想玄菟王似已識破此計，竟繞道北門而來。
富狗氏首領轉向黑袍人，語帶譏諷："先生不是斷言玄菟王絕不會將扶餘女子充作奴隸嗎？如今這局麵，先生作何解釋？"黑袍人默然。女子戰力低下，加之遼鷹、海龍二城中，玄菟王確實未將扶餘女子納入奴隸軍，這本是判斷的依據。他怎會想到，這不過是劉玄精心設計的障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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