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思忖:張飛口中的“主公”……莫非是當今天子漢聖帝?可自己初出茅廬,怎會被天子掛念?
但見張飛神情誠摯,不似作偽,趙雲便按下疑慮,轉而切入正題——
“張將軍,飲酒之事容後再議。袁紹擊潰公孫瓚將軍後,必會趁勢進犯幽州。”
“請即刻出兵,討伐袁紹,為公孫將軍雪恨!”
聽到“公孫瓚”三字,張飛笑容一斂,不過對趙雲仍保持著客氣姿態。
“發兵自然是要的,但絕不是去支援公孫瓚那忘恩負義之徒——老子想打袁紹便打他!”
“跟支援公孫瓚那廝,半文錢關係都沒有。”
趙雲聞言一愣,見張飛快翻的臉色,更確信他對公孫瓚定有誤會。
“張將軍,這是對公孫將軍有所誤會?”趙雲小心探問。
不提也罷,一提信中公孫瓚那些齷齷勾當,張飛恨不能一矛戳死他。
“誤會?子龍老弟也是明理之人,那你可知公孫瓚為何攻打冀州?”
趙雲一臉正氣凜然:“自然是為救萬民水火,報公越將軍之仇!”
張飛聽罷白眼直翻,原來自己說了半天的趙雲,竟不知其中內情。
“原來子龍老弟不知其中緣由,倒是俺老張魯莽了。不過不打緊,俺細細給你道來。”
“公孫小兒厚顏、狼子野心。數月前,我家主公剛挫敗十六路諸侯聯軍,威震天下。”
“主公立刻為公孫瓚加官授爵,誰知那狗賊轉眼竟與袁紹結盟了!”
“袁紹老匹夫是誰?正是十六路叛軍之首!那老賊帶了百萬大軍來打我家主公!”
“而公孫瓚竟不通報主公一聲,便私通敵軍結盟,還背主行事,這算哪門子臣子?”
【烽煙亂世】
老張碗重重摔在案幾上,甕聲道:"公孫瓚那廝派親弟去冀州討地界,反被袁本初轟出城門。更絕的是,竟在半道截殺了公孫越!"他抹了把絡腮胡上的酒漬,"這消息可是袁紹坐穩州牧後,親筆寫給咱們主公的密函!"
白馬義從的統領攥緊佩刀,指節泛白。先前還怒目圓睜的漢子,此刻垂著頭,盔纓都蔫了似的耷拉著。
趙雲指尖發顫。他忽然覺得腰間銀槍重逾千斤——那槍穗上還係著公孫瓚賞的玄色絛帶。酒肆外傳來戰馬不安的響鼻聲,像在嘲笑他的天真。
"兄弟且看開些!"張飛突然攬住他肩膀,將新斟的烈酒推過來,"咱們效忠的是漢室正統,又不是他公孫家!等打完袁紹,哥哥幫你向主公討個校尉當當!"
年輕將軍喉結滾動。他想起初遇劉玄時,那位大人親手為他扶正歪斜的肩甲。酒液入喉如吞火炭,灼得眼睛發燙——這滋味,比公孫瓚賞的蜜水痛快多了。
酒香四溢間,趙雲舉盞讚道:"此等瓊漿當真難得,多謝翼德兄厚賜!"喉間餘韻繚繞,令人沉醉難醒。
燕頷虎須的虯髯大將朗聲笑道:"子龍何必客套!既結金蘭,喚我二哥便是。雲長乃長兄,玄德公為你明主。"說著將鎏金酒甕推向那位沉默的白馬主帥,"此乃主公特釀,往後管夠。"
見對方猶豫,張飛正色道:"伯珪之過與將士無乾。當年白馬健兒橫掃匈奴的英姿,張某至今心馳神往。"甕中美酒泛著琥珀光,"飲罷此盞,便帶著弟兄們襄助我主。皇叔必不負眾望。"
銀甲將軍聞言赧然。方才還惱此人議論舊主,細想確是自己執迷。眼前這位虯髯將軍雖性如烈火,卻深諳禦下之道,當真令人心折。
"末將拜謝!"白馬統帥雙手接過酒甕,淺嘗輒止。他深知此酒性烈——昔年劉玄贈予公孫瓚時,自己曾有幸分得半盞,尋常村釀再難入口。隻是此物價比黃金,專供王侯將相,今日重逢故味,恍如隔世。
張飛見其克製,也不勉強。美酒雖妙,終究不及沙場點兵令人熱血沸騰。蟄伏經年,丈八蛇矛早已饑渴難耐,此番鏖戰袁紹才是正經。
"冀州兒郎們鞍馬勞頓,今夜好生休整。"虯髯大將按捺戰意,想起主公叮囑,又見子龍確實疲態儘顯,便道:"待養精蓄銳,再共誅!"
趙雲與白馬將領皆頷首領命。千裡奔襲的鐵騎們確實人困馬乏,帳外忽聞戰馬嘶鳴,似在應和這番布置。
如今心頭重擔已卸,隻需養精蓄銳,誓要在戰場上討回血債。
袁紹固然會乘勝追擊,但古時行軍打仗,跨越半州疆域絕非旦夕可至。
更何況他麾下數萬大軍開拔,即便日夜兼程也需休整兵馬,否則必將功虧一簣。
次日拂曉,待趙雲與白馬義從休整完畢,張飛親率四萬赤血鐵騎、五萬赤血衛及一萬赤羽衛揮師廣陽。
這座幽州治所所在,昔日公孫瓚的駐蹕之地,雖疆域不廣,卻因地處幽州腹地而成為軍情傳遞的中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