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的指尖在碎石上微微抽搐。
血汙凝結成塊,壓著半截斷裂的甲片。
他喉嚨裡還殘著腥氣。
每一次吞咽都像有鐵砂刮過食道。
蘇靈兒的手仍貼在他胸前。
清輝微弱得幾乎看不見,卻始終沒有移開。
她聲音很輕,像是怕驚動什麼。
“我們出來了……但李師兄和趙師姐沒跟上來。”
林風眼眶未動,隻瞳孔縮了一下。
他記得那條真空甬道崩塌前的一瞬。
李師兄將最後一道護體罡氣拍向趙師姐後背,自己卻被亂流撕開左臂,整個人被卷入塌陷的地縫。
他當時無法回頭,隻能向前撲進光幕。
現在想來,那一撲,是把生路讓給了彆人。
他沒說話,隻是右手緩緩抬起,按住了蘇靈兒的手背。
指尖冰冷,掌心烙印隱隱發燙。
那是承星者血脈與本源晶體融合後的餘溫,尚未徹底沉寂。
遠處陸續有人影出現。
一名玄陽宗弟子踉蹌走出,肩頭插著半截骨刺,眼神卻死死盯著林風這邊。
他身旁同伴低聲說了句什麼,那人冷笑一聲,目光掃過林風右掌,又落在他肩頭潰爛的傷口上。
“那小子拿了核心晶體。”另一側,傭兵隊伍中有人低語,“看他那副樣子,撐不了多久。”
數道神識悄然探來,如細針紮在皮肉之上。
林風立刻察覺。
混沌熔爐雖近乎停滯,但本能仍在。
他強行壓下體內翻湧的星源之氣,不讓一絲外泄。
武院長老拄刀站起,左臂包紮處滲出血跡。
她橫刀於前,目光掃過四周,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青龍武院三人尚存,傷者需靜養。誰若妄動,便是與我武院為敵。”
幾股窺視的氣息頓時退去。
軍方那名青年站在十丈外,披著殘破戰袍,冷眼看了林風一眼,轉身離去。
宗門聖子臨走前嘴角揚起,似笑非笑,手中玉符一閃而沒。
林風閉目,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在蘇靈兒攙扶下才勉強坐直。
他右手悄悄按地,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嘗試引動吞噬之力收斂波動。
熔爐內壁裂痕交錯,就像被無數利刃劃過,核心僅剩一線微光,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搖欲墜。
每壓製一分亂竄的能量洪流,他都能感覺到經脈如被萬蟻啃噬般疼痛。
但他不敢強催,隻能緊咬嘴唇,以頑強的意誌死死壓製。
脊椎以下依舊麻木,每一次呼吸都牽動斷裂的肋骨,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右肩毒傷深入骨髓,皮肉發黑,邊緣已開始潰爛流膿。
他咬牙,將殘存的一絲星源之氣導入斷裂處,緩慢修複。
這不是療傷,是拖延崩潰的時間。
蘇靈兒指尖輕顫,清輝越來越弱。
她幾乎耗儘了所有精神力,卻仍不肯停下。
林風睜開眼,看見她蒼白的臉,低聲說:“夠了。”
她搖頭,聲音沙啞:“你還不能倒。”
“我不會倒。”他說,“但現在,你得留著力氣回去。”
她終於停下,雙手垂落,指尖微微抽搐。
林風抬手,用袖口擦去她眼角的濕痕。
動作笨拙,卻堅定。
長老蹲下身,檢查林風傷勢。
她眉頭緊鎖,取出一枚傳訊符籙點燃,火光映照焦黑地麵。
符籙化作一道流光衝天而去,通知學院接應。
“三刻鐘內會有支援。”她說,“原地休整,不得再動用真氣。”
林風點頭,靠石而坐。
他閉目調息,雖無法運轉功法,卻以《噬空真解》心法引導殘存能量歸流。
每一分修複都伴隨著劇痛,仿佛有無數鋼針在骨髓中攪動。
他知道,唯有儘快閉關,才能真正煉化本源、重塑熔爐。
否則,這具身體撐不過三天。
風卷起塵土,帶著血腥味掠過荒野。
幸存者們各自聚攏,彼此戒備。
有人開始清點收獲,有人默默包紮傷口。
秘境入口徹底消失,隻留下一圈焦痕,蛛網般的裂紋向外延伸,尚有零星能量逸散。
一名散修靠近裂痕,伸手試探,瞬間被殘餘亂流擊中手臂,皮肉焦黑脫落。
他慘叫一聲,迅速後退。
林風睜眼,看著那道裂痕。
他曾以身為閘,放空洪水般的力量。
如今閘門已毀,隻餘殘軀。
“你恨嗎?”蘇靈兒忽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