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婆家出來，天已經黑透了。路邊的路燈亮著，把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樂樂坐在後排安全座椅上，已經睡著了，小腦袋歪在一邊，嘴角還帶著點飯粒。我看著他，心裡的火氣消了點，可一想到王娟白天說的話，還有婆婆偏袒的樣子，又覺得堵得慌。
老公開著車，沒怎麼說話。車廂裡很安靜，隻有發動機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他先開口了：“秀，今天吃飯的時候，你彆往心裡去。王娟就是那樣，嘴上沒把門的，你彆跟她一般見識。”
我看著窗外掠過的樹影，說：“我不是跟她一般見識，是她說的話太過分了。憑啥要平分拆遷款？他們這三年對爸媽不管不顧，現在倒好，想坐享其成。”
老公歎了口氣：“我知道你委屈，可都是一家人，鬨太僵不好看。媽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要是因為這事氣出個好歹，咱們更麻煩。”
我轉過頭看他：“那你的意思是，就讓他們這麼欺負我們？我們付出的比誰都多，到頭來還要讓著他們？”
“也不是讓著，就是……”老公撓了撓頭，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說，“就是少爭點。爸不是說了嗎，給兵兵二十萬。二十萬就二十萬吧，至少比王娟說的平分強。給了他們，他們就不會再鬨了，家裡也能清淨點。”
我一聽這話，心裡的委屈一下子湧了上來。眼睛瞬間就紅了，聲音也有點發顫：“清淨點？你以為給了二十萬他們就會清淨嗎？王娟那麼貪心，今天沒拿到平分，肯定不會甘心。再說，這二十萬憑啥給他們？他們配嗎？”
“我知道他們不配，可……”老公還想解釋。
我打斷他：“可什麼？可你怕爸媽不高興？可你怕張兵跟你翻臉？那你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想過樂樂？這些年，我每天下班就往家趕，既要照顧樂樂，又要去爸媽那邊幫忙。爸媽住院，我白天上班，晚上去醫院守著，你忘了我連續熬了多少個夜嗎？你忘了我為了給爸湊手術費，跟我娘家借了五萬嗎？”
這些話憋在我心裡好久了，今天終於說出來。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我趕緊抹了一把，怕被老公看見，可越抹越多。
老公看我哭了，慌了神，趕緊把車停在路邊，轉過身來拉我的手：“秀，你彆哭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知道你辛苦，我都記著呢。”
“你記著有啥用？”我甩開他的手，“你記著，可你還是讓我委屈。你寧願讓我受氣，也不想跟你弟、跟你爸媽爭。你總說一家人，可這家人裡，隻有我在付出，隻有我在受委屈。”
老公低著頭，聲音很小：“我不是不想爭，是覺得沒必要。錢沒了可以再賺，可親情沒了，就找不回來了。”
“親情？”我苦笑一聲，“你跟他們講親情，他們跟你講嗎？王娟想著怎麼搶錢，張兵跟著她一起鬨，爸媽偏心他們，根本不管我們的難處。這就是你說的親情？”
老公沒說話，雙手握著方向盤，指關節都有點發白。車廂裡又安靜下來，隻有我小聲的抽泣聲，還有後排樂樂偶爾發出的囈語。
過了好一會兒，老公才開口：“那你想怎麼樣？真要跟他們鬨到底嗎？鬨到爸媽生氣，鬨到張兵跟我們斷絕關係？那樣咱們的日子就好過了？”
我看著他，心裡又氣又無奈。我知道老公的性格，他就是太看重所謂的“一家人”，怕得罪人，怕家裡不和睦。可他不知道，有些時候，你越退讓，彆人越得寸進尺。
我擦了擦眼淚，說：“我不想鬨，可也不能就這麼算了。這二十萬，不能給。除非他們答應，以後爸媽的生活費、醫藥費，他們跟我們平攤，以後爸媽有啥事兒，他們也得過來幫忙。不然，這錢一分都彆想拿。”
老公皺了皺眉：“這……這恐怕不行。兵兵和王娟肯定不願意。他們要是願意，早就管爸媽了。”
“他們不願意，就彆想拿錢！”我提高了聲音，“這錢是爸媽的拆遷款，可爸媽以後還得靠我們照顧。他們想拿錢，就得儘義務。哪有隻拿錢不辦事的道理？”
老公歎了口氣：“我知道你說得對，可……我明天跟兵兵說說吧，看看他的意思。要是他不同意，咱們再想彆的辦法。”
我沒說話，算是默認了。我知道，跟老公爭下去也沒用，他肯定還是會想辦法調和。可我心裡清楚，張兵和王娟根本不可能答應平攤義務，他們隻想拿錢，不想付出。
老公發動了車，繼續往家開。路上，我們都沒再說話。我看著窗外，心裡亂糟糟的。我想起剛結婚的時候，公婆對我還挺好，那時候張兵還沒結婚，一家人相處得還算和睦。可自從王娟嫁過來，一切都變了。王娟愛占小便宜，總想著從家裡撈點好處，張兵被她管得服服帖帖，什麼都聽她的。公婆一開始還說幾句，後來慢慢也不管了，甚至還幫著他們，覺得我們是老大，就該讓著弟弟。
這麼多年，我一直忍著，想著隻要一家人好好的，委屈點也沒關係。可這次不一樣，拆遷款不是小數目，這關係到我和樂樂以後的生活，我不能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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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老公把樂樂抱到床上，蓋好被子。我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眼睛又紅又腫，臉色也不好看。我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就這麼放棄，一定要守住這筆錢，守住我們的小家。
老公走進衛生間，從身後抱住我：“秀，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明天我一定跟兵兵好好說，不會讓你白受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