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走出書房後，我和媽媽坐在屋裡，誰都沒說話。空氣很沉悶，我心裡的委屈還沒散，眼淚忍不住又掉了下來。媽媽拍著我的後背，歎了口氣，也沒說什麼。她知道，現在說再多安慰的話，也解不了我心裡的疙瘩。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爸爸從外麵回來了。他手裡拿著一個保溫杯，看樣子是去樓下的超市買水了。他走進書房，看到我還坐在那裡，臉色還是不太好看。他把保溫杯放在桌上，拉開椅子坐下，說：“曉啊，剛才是爸爸態度不好，你彆往心裡去。”
我抬起頭，看著爸爸，心裡的火氣又上來了。“爸，我不是怪你的態度，我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聲音有點大，“你賣房子、做夜班、跟人借錢，就為了給弟弟還房貸。你有沒有想過我和媽媽？有沒有想過你自己的身體？”
爸爸避開我的目光，拿起保溫杯喝了一口水，說：“強強剛結婚，買房子花了不少錢。他每個月工資才八千，房貸就要一萬八，根本不夠。我作為他的爸爸，幫他一把是應該的。”
“應該的？”我反問，“那我呢？我每個月工資四千，租房子要一千五，還要給你們寄五百生活費，剩下的錢隻夠我自己吃飯、坐車。我壓力也很大，你怎麼不幫我一把？”
“你是女兒，以後嫁人生孩子，有老公幫你。強強不一樣，他是兒子，要撐起這個家，還要養我們老兩口。我現在幫他，就是為了我們以後能過得好一點。”爸爸說。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分兒子女兒？”我很生氣，“女兒就不能撐起一個家嗎？女兒就不能給你們養老嗎？我平時對你們不夠好嗎？媽媽生病，我請假照顧；你們缺衣服缺吃的，我馬上給你們買；逢年過節，我從來沒少過你們的紅包。可你呢？眼裡隻有弟弟。”
媽媽在一旁說：“老林，曉啊說得對。現在男女都一樣，不能再重男輕女了。曉啊對我們很好，你不能這麼偏心。”
爸爸皺著眉頭，說：“我沒有偏心。我隻是覺得，兒子身上的擔子更重。他要養家糊口，還要還房貸，不容易。曉啊一個人，開銷小，壓力也沒那麼大。”
“我的壓力不大？”我冷笑一聲，“爸，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外邊過得有多難。我租的房子是老小區，夏天沒有空調，冬天沒有暖氣。每天早上六點就要起床，坐一個小時的公交車去上班。晚上下班，還要買菜做飯，收拾屋子。我也想過好一點的生活，也想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可我沒那個條件。你要是把給弟弟的錢分我一點，我也能輕鬆不少。”
爸爸沉默了一會兒，說：“曉啊，等強強的房貸還得差不多了，爸爸就幫你。以後你買房，爸爸肯定給你湊首付。”
“以後是多久？”我問，“一年？兩年？還是十年？到時候你還有能力幫我嗎？你現在都這麼大年紀了，還做夜班，身體早晚要垮。到時候你要是生病了，需要花錢，弟弟會管你嗎？”
“他是我兒子，怎麼會不管我？”爸爸很肯定地說。
“他會嗎？”我想起上次媽媽生病，弟弟的態度，心裡就涼了半截，“上次媽媽住院，讓他來照顧一天，他說自己忙，沒時間。最後還是我請假，在醫院守了一個星期。他心裡根本就沒有你和媽媽，隻有他自己和他老婆。”
“那是他當時確實忙。”爸爸辯解道，“他開了個小飯館，每天都要忙到半夜，確實抽不開身。”
“忙？再忙，媽媽生病住院，他也應該來看看吧？”我反駁道，“他倒好，從頭到尾都沒去醫院一次，隻是打了個電話，問了一句。你覺得這樣的兒子，以後會給你養老嗎？”
爸爸沒說話，臉色變得很難看。他可能也知道，弟弟的做法有點過分，但他不願意承認。在他心裡，兒子永遠是最好的。
我看著爸爸，心裡很失望。“爸，我再問你一次，你每個月給弟弟轉兩萬，轉了一年多，加上賣房子的七十萬，一共給了他九十多萬。這些錢，都是你和媽媽一輩子的積蓄，還有你跟人借的錢，你做夜班掙的辛苦錢。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弟弟以後不孝順，你和媽媽怎麼辦？”
“不會的，強強不是那樣的人。”爸爸說，“他小的時候很聽話，很孝順。隻是結婚後，被他老婆管著，有點身不由己。等以後他條件好了，肯定會報答我們的。”
“我看未必。”媽媽說，“強強的老婆，我早就看出來了。她是個很自私的人，眼裡隻有錢。強強現在什麼都聽她的，以後能不能孝順我們，真不好說。”
“你彆在孩子麵前說這些。”爸爸打斷媽媽，“強強是我兒子，我了解他。他不會忘本的。”
我看著爸爸固執的樣子，心裡很無奈。我知道，現在不管我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他已經認定了，要幫弟弟到底。
“爸，那你跟我說實話，你跟人借了多少錢？”我問，“你每個月退休金四千，夜班掙六千，一共一萬。你給弟弟轉兩萬，還差一萬，是不是跟人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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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點了點頭，說：“借了五萬。跟我的老同事借的，沒利息，以後慢慢還。”
“五萬？”我吃了一驚，“你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跟人借這麼多錢。你什麼時候能還上？你每個月掙的錢，都給弟弟轉過去了，根本沒剩下多少。”
“我會想辦法的。”爸爸說，“等以後強強的房貸壓力小了，我就不給他轉那麼多了。到時候我再慢慢還錢。”
“那你做夜班，身體能扛得住嗎？”媽媽很心疼，“你今年都六十二了，熬夜對身體不好。萬一累出病來，可怎麼辦？”
“沒事，我身體好著呢。”爸爸說，“我做的是夜班保安，不用乾什麼重活，就是在小區門口坐著，看看監控。一點都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