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麵色平靜,絲毫沒有意外,早在讓李虎回家取熊掌和熊鼻子時,他就料到村民們會動跟著進山打獵的心思。
“大家先靜一靜。”
陳雲抬手壓了壓,等喧鬨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才緩緩開口,“你們想跟著進山打獵,這份心思我能理解。但我得把話說在前頭,進山打獵看著能吃肉,其實一點都不容易,說白了,就是在拿命換肉。”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村民,語氣帶著幾分沉重:“李叔的師傅,當年就是在山裡被毒蛇咬了,沒等到救治就沒了;李叔自己前幾天也被狼群圍過,腿就是那時候落下的傷。鄰村的韓獵戶,去年冬天死在熊瞎子爪下;鎮裡那個老獵戶,聽說被野豬用獠牙捅穿了肚子。
你們要是真覺得自己膽子大,不怕死,那隨時可以進山,隻要運氣不算太差,總能獵殺到獵物。”
這番話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村民們的熱情,原本喧鬨的人群徹底安靜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也沒人敢提跟著進山的事。
他們心裡都清楚,陳雲說的是實話,獵戶這行當死亡率太高,村裡老一輩誰沒聽過幾個獵戶殞命山林的故事,能善終的寥寥無幾。
人群漸漸散去,陳雲沒急著回家,反倒轉身看向一旁的石頭,笑著開口:“石頭,我問你個事,你家那幾條獵狗,是怎麼弄來的?”
其實他心裡早就盤算著,也想養幾條獵狗。
在北大荒這片山林裡打獵,獵狗就是獵人最可靠的夥伴,說是“半條命”都不為過。一個真正懂行的獵人,對獵狗的重視不亞於對待親兒子,哪怕自己餓著肚子,也得先讓獵狗吃飽。
可這年頭糧食金貴,一般人家連自己都快養不活,哪有多餘的口糧喂獵狗?
石頭家能把五條獵狗養得壯實,背後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和精力。
李叔這些年能在凶險的山林裡有驚無險,那些獵狗絕對是他安身立命的依仗。
聽到陳雲的問題,石頭卻先紅了臉,低下頭,聲音帶著幾分歉意:“陳雲哥,對不起……上次我爹給你的那把槍,後來炸膛了,都怪我。”
陳雲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事不怪你,也有我的責任。當時我看到你口袋裡裝的尖頭子彈,就該多琢磨琢磨,我知道那把槍用的是圓頭子彈,可看到尖頭子彈,就產生了錯覺,覺得或許也能用。後來我才想明白,炸膛大概率就是尖頭子彈的問題。”
“嗯……是我不好。”
石頭的頭埋得更低了,聲音有些含糊,“我爹的圓頭子彈早就用完了,我沒跟他說,就自己弄了些尖頭子彈回來,想著能湊合用……”
陳雲點點頭,心裡徹底明白了,漢陽造步槍確實能勉強擊發尖頭子彈,但一來射擊精度會大打折扣,二來次數多了,槍膛承受不住壓力,很容易炸膛。
再加上李叔那把槍本就老舊,零件早就磨損得厲害,用尖頭子彈,炸膛幾乎是必然的事。
“對了,上次你帶著獵狗進山,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雲想起之前李叔提過的事,忍不住好奇地追問。
石頭臉上流露出一抹苦澀,他深吸一口氣,慢慢把那天的事說了出來。
那天早上,他看著父親因為腿傷愁眉不展,又想起家裡快斷肉了,就想著進山打些野物,既能給父親補補身子,也能讓家裡改善改善夥食。
於是他偷偷牽上家裡的幾條獵狗,悄摸摸進了山。
他家的灰狗子鼻子最靈,剛進山林沒多久,就嗅著了陌生的氣味,對著一個方向狂吠幾聲,不等石頭反應過來,就率先衝了出去。
跟在後麵的黃狗和黑狗也不含糊,這兩條狗才兩歲,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是石頭親手喂大的鉗狗,下口又快又狠,平時捕獵最是得力。
至於那條灰狗,是去年父親特意在鄰村花了十幾塊錢買來的,性子比其他幾條狗更烈,也更擅長追蹤。
上一次遭遇狼群,家裡損失了兩條獵狗,這次進山,石頭特意把灰狗也帶上了,想著能多份保障。
當時灰狗衝出去的時候,石頭還以為它隻是嗅到了兔子、野雞之類的普通野物,沒太在意,可沒跑多遠,他就發現不對勁。